翌日。
海棠跟小玥在客棧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便上了街,他們準備四處打聽打聽關於段德的訊息。
即便是在白天,番禺街道上的行人也不是那麼多,而這些為數不多的行人看上去也是有著強烈的目的性,不像是在杭州,漫無目的閒逛的人也頗多。
兩人走走停停,來到了一家茶館前。
“我還以為番禺這種地方沒有茶館呢。”小玥似乎有些驚訝。
“茶館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掌櫃應該是知道不少事,我們正好可以去打探一番。”海棠說著,率先邁步進入了茶館,可眼前的景象卻是讓他一愣——只見這偌大的店鋪裡只有零星兩三張破舊的桌子,更多的是空地。茶館的內設簡單且陳舊,木頭的櫃檯甚至有些皸裂,幾根樑柱上也滿是灰塵,在兩張桌子之間,海棠還看到了一張殘破的巨大蛛網。
“喲,”櫃檯後邊有個老頭正吧嗒著旱菸,他的半個身子都藏在了煙雲之中,“今天居然有客人來?”
“嗯……您是這裡的掌櫃吧?”海棠有些尷尬地問道。
“不錯,”老頭站起了身,“我就是掌櫃,你們二位可是來喝茶的?可惜我這地方沒什麼茶了。”
“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本想找個地方喝口茶休息休息……”
“怪不得,”海棠看著那位瘦弱的老頭向他們走來,老頭一邊吐了個菸圈,一邊說著,“我說怎麼突然來客人了,原來是從外地來的。”
“您這裡,平時沒有客人來的嗎?”
“以前這裡也是有好幾家茶館的,不過現在嘛……就剩老頭子我這一家咯。”
老頭說著搖了搖頭,看著這落滿灰塵的陳舊茶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感慨道:“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好好的城主彷彿在一夜之間變了個人,原本還算開明的他突然變得殘暴不仁,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可沒少吃苦,苛捐雜稅越來越重,城裡的一切東西都在漲價,這年頭還有幾個人能吃飽飯?“番禺此地偏僻且貧窮,朝廷對這裡幾乎不聞不問,城主成了這裡的土皇帝,跟城主府走得近的人也在肆意為非作歹……最後苦的只是我們這些百姓啊……
“而百姓們連飯都是有上頓沒下頓,怎麼可能還有閒心來喝茶嘛……我這店是從祖上傳下來的,我本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只有這店捨不得關,所以才一直開著吶。”
海棠又跟茶館掌櫃寒暄了一陣後,帶著小玥重新回到了街上,他們準備最後去集市看看。
番禺的集市小且少,這裡的商販不多,他們販賣的東西也不多,但是價格卻是有些昂貴,若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顯然是不會到這樣的集市上來的。
兩人到了集市,這個集市在一條陽光照不到的街道上,行人較之外面的街道還要多一些,小玥不由有些驚奇:“怎的這裡的人還要多些?”
海棠卻是想通了箇中原因:“大多數的人是貧窮且受到壓迫的,可總有少數人是站在高處的,他們或許有錢,或許有勢,這些是他們可以區別於大多數人的資本。在這裡的人,或多或少應該都與城主府帶點關係。”
小玥聽到這個解釋撇了撇嘴,有些鄙夷。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葵花永遠向陽,它絕大多數的美好都展露在陽光下供人觀賞讚嘆,可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死角中或許已經長滿了蛀蟲,蛀蟲在緩慢的撕扯啃噬著葵花的根莖,等到這些令人作嘔的渾濁陰暗見光的那一天,葵花的根莖葉都已經被蛀蟲啃噬得支離破碎了,也正是因為葵花已經毫無生機,所以蛀蟲們才有了勇氣出來直面陽光。”
海棠感慨著,站在集市的一頭遙遙望向另一邊,集市裡的商販們臉上堆著虛偽而狡猾的假笑,往來的行人們三五成群,穿著頗為講究的衣衫,在不同的攤位左挑挑右揀揀。
看來番禺終究還是有一些人過的挺“精緻”的嘛——海棠這麼想著。
小玥想起了茶館掌櫃的話,彷彿自言自語般的小聲感嘆道:
“若陽光都不去照射葵花的向陽面,恐怕葵花會腐朽得更快更誇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