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平安客棧對外掛上了歇業的牌子,客棧大堂裡點燃了有些昏暗的燈,店裡的小二將兩三張桌子拼到了一起,現在是他們的用餐時間。
“你們二位是從何而來啊?”桌席上,掌櫃向著海棠跟小玥問道。
“我們兄妹二人現在並無定所,只是在到處遊歷而已。”海棠笑著答道,這個理由是他早已想好了的,畢竟從段啟口中也能聽出段家在番禺的勢力有多大,要瞞著段家,也要提防著盜賊來調查東西,自然是隱瞞身份的好,“我叫穆清,這是舍妹穆洛。”
掌櫃聽著海棠的話連連點頭:“我倒是一直羨慕你們這樣的人,四處遊歷,可以看到許多別人看不到的風景,可以經歷我們這等平凡人一輩子都經歷不到的事情。”
小玥淡然一笑,帶著有些玩味的目光看向掌櫃:“掌櫃的若是有興趣不妨也出去四處走走?”
掌櫃連連擺手:“姑娘說笑了,我可吃不了那個苦,”他環視著客棧大堂,“對我來說,經營這個祖上傳下來的客棧,踏踏實實過日子就已經很滿足了,錦上添花雖好,可我卻不想為了摘一朵玫瑰把手弄的傷痕累累。”
“對了,掌櫃的可知番禺此地——”海棠拖長了音節,試探著問道,“有沒有什麼獨特的風光,或者特產?”
“若是說獨特的風光,番禺這天氣算不算獨一份?”掌櫃似乎是開了個玩笑,“說起來番禺往南靠著一片望不到頭的大澤,而且那裡的水是鹹的,這個該算是獨特的風光了吧?”掌櫃搖了搖頭,又說道,“不過番禺附近多山賊,往來行商的車隊都是有好些人護送才敢進出此地,本地的人也甚少出遠門,你們二位看樣子這一路過來應該是沒有碰到山賊,我給你們一個建議,來番禺若是沒什麼事情,還是儘早離開的好,這裡可不太平。”
海棠微微皺起了眉頭:“山賊這麼多,官府不去剿寇嗎?”
掌櫃嗤笑一聲:“官府去剿寇?我倒是覺得這官府跟山賊蛇鼠一窩,早就達成了什麼見不得光的共識。”
“此話怎講?”
“二位是不知道我們這裡的山賊猖獗到什麼程度,我記得前年有一個從長安來的商團被截了貨,商團的人全死了,”掌櫃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據說這個商團當家的在朝裡有人,還是個大官——可最後這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反倒是我們這貧窮城池從未遭到過山賊的洗劫,山賊從來只出沒在城池十里之外。”
“所以掌櫃的覺得這山賊跟此地官府達成了協議,官府不去剿寇,山賊不擾城池?”
“可不是嘛,”一直沉默的賬房先生開口了,“什麼狗屁官府,自己治下的老百姓一直在哀聲怨道卻不聞不問,反倒是一直想方設法來壓榨百姓。”
“段狗遲早會自討苦吃!”一個小二也插入了話題,他有些激動地說道,“之前莫名其妙封城幾個月,宵禁時間也一再提前,我還在想段狗發了什麼瘋,後來聽說是他的什麼寶貝被偷了,偷的好!”
海棠跟小玥聞聽此話都愣了愣,不由得對視了一眼,而後小玥開口問道:“段狗是誰?”
“他是番禺城主,名叫段德,是個貪得無厭的的傢伙,他為了一己私慾經常肆意的燒殺搶掠,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沒少受他欺負。”掌櫃有些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段德……”海棠沉吟著。
“哎,對了,兩位客官,今天這些話,聽聽就得了,可千萬別在外邊說。”掌櫃又提醒道。
說話間,一桌子的飯食已經被吃了個七七八八,海棠跟小玥再三謝過掌櫃的好意後,來到了他們定下的房間。誠如掌櫃所說,這兩個房間在二樓左手邊最裡側,透過房間的窗戶向外望,這裡是太陽昇起的方向。
“哥,這段啟到底是何用意,他不是說丟了東西的是他嗎,怎麼又出來個城主段德?”小玥坐在窗前看著無人的昏暗街道,街道上的冷清與杭州城的繁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段啟邀請我們隨他一起來番禺,若丟了東西的不是段啟而是段德,我們一來他這謊言就不攻自破了,他沒道理撒謊啊。”
海棠絕了撅嘴,坐在桌前給自己斟上了一杯茶:“段德段啟,這兩人怕是一家人,段德當城主,段啟操持段家,所以段啟才有這麼大本事封城。段啟沒理由欺騙我們,東西應該確實是段啟丟的,段德只是以自己丟了東西為藉口來封城罷了。”
“哥,不管是段德還是段啟,應該都不是什麼好人吧,我們真要幫這種草菅人命的官府的忙嗎?”小玥看上去似乎有些糾結。
海棠笑了笑:“做生意的哪有挑剔顧客的份。”
小玥沉默地看著窗外的街道,海棠見狀走上了前去揉了揉她的頭,而後遞給了她一杯茶。
“這麼冷清的街道,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啊。”
小玥淺淺地喝了一口茶,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