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誤會了,臣所說的野人,並不真的就是野人,他們也是大秦百姓,只不過是在山外活不下去,所以放棄了民籍,逃到山裡做了野人而已。”
雲盼盼一聽趙信問話,立刻就知道他誤會了。
解釋道:“其實現在所謂的土人,他們最初也是山外的普通百姓,只是因為戰亂,徭役等人各種原因,最終躲進了山裡,最後繁衍生息,形成了現在的所謂土人。
不過土人大多都是前朝,甚至更早進山的黎民了。
如今的逃籍者依然還是野人,他們其實過的比土人更加窘困,而且也更加不安定。
說是野人,很多時候也是盜匪。”
趙信聞言點點頭,但眉頭卻不禁皺了起來。
這種事其實說來不新鮮,但在皇帝來說卻沒辦法麻木視之。
這倒不是純粹的什麼穿越者人道主義。
而是對於這個時代的皇帝來說,人口就意味著稅賦,意味著兵員,意味著人力。
而且正如雲盼盼所說,這些人不僅僅是野人,同時其中一些人也是盜匪。
他們或許本來很可憐,但現在他們已經是社會不安定因素了。
這就是皇帝的視角,冷冰冰的,就算說愛民如子,愛的也是那些對他的統治有益的民。
在皇帝的眼中,世家也好,野民也好,都是禍患。
現在猛然知道在自己的江山裡,居然還有一些被他之前忽略的隱患,他臉色當然不太好。
“大荒山中這些人多嗎?”
趙信問道。
雲盼盼的回答卻很平靜,就事論事的道:“大荒山中還好,不算多,因為大荒山中有土人,他們很難立足。
不過,幷州各郡多的就是窮山僻壤,其中逃籍的野民怕是不在少數。”
但她隨即又補充道:“不過這些人大多是被豪強奪走了土地,在山外不能生存,又不甘心給豪強之家為奴的,所以才逃籍入山的。”
“嗯。”
趙信點點頭,根子果然還是在世家豪強這裡。
隨即又問,“這種情況其他州郡有嗎?”
雲盼盼一愣,隨即遲疑的道:“這個,臣不知道,不過在臣猜想怕是有的,而且不再少數。”
說著微微一頓,又道:“之前,臣父還在南州為官時,臣也曾偶然翻閱過朝廷陳年的籍冊。
那時臣便發現一個問題,我大秦自宣宗朝而後至今日,雖然偶有天災人禍,但是卻並沒有太多的大瘟、大亂,但是這近百五十年時間,天下人口居然不增反降。
臣便以此問家父,卻被家父斥責多嘴,說這不是女子該問之事……”
雲盼盼說到此處不由一聲澀笑,隨即又道:“不過臣漸次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此中大部分原因自然是因為豪門豪強藏匿人口,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逃籍。
或者說根本問題就是失田……”
雲盼盼侃侃而談,趙信原本只是微笑傾聽,慢慢卻變成了正襟危坐。
他忽然發現自己選的這個郡守可能真的選對人了。
“臣聽聞古人云,無恆產者無恆心,陛下,請恕臣說句大不敬的話,自那時起,臣便覺得這大秦的天下若不解決這個問題,怕是必然要亂的。”
雲盼盼說到此處朝趙信拱手俯身一禮,以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