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衫男人喝了口酒,繼續道:“趙家長孫趙無忌,一個水魂境的小子而已,可倚靠他手中那把劍,倚靠那蠻橫的劍術,居然將戰鬥的主動掌握在了手中。魂術天才楊樹,利用那劍梭飛行,在戰場支援,和趙無忌配合的天衣無逢,而且很顯然的,他根本就還沒有拿出實力。還有那個長著翅膀的妖物,看上去是金魂境魂客,但魂力裡總有一股詭異的氣息。這種氣息,讓我感覺到了來自冥界的力量。他如同詭魅一般,將老三和龍烏陳天他們打的還不了手。至於楊凡……那更是看不透了。他手中的魂器,和他身邊妖物手中的魂器,哪一個不是神秘莫測的寶貝?”
“所以……”長衫男人將喝空的酒杯往前挪了挪,示意黑衣人再為他斟酒,口中又吐出三個字。
“再看看。”
冷雨夜。
斜雨亭。
被鮮血雨水和屍體鋪成的青蛇大街。
近百名蘇城最強悍的魂客,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在世外高人眼中如黑雨溝老鼠的他們,在這生死關頭爆發了極驚人的戰鬥力和魄力。
大概是被趙無忌和楊樹的殘酷殺紅了眼。他們原本是驕傲,接著是畏懼,然後逐漸變得瘋狂。然而趙無忌和楊樹絲毫沒有因為他們的瘋狂而影響到心緒,雙方實力上的差距就像是鷹與蟻之間的距離,劍影而過帶起一蓬血花,繞頸而過掉下好大一顆頭顱,握劍的魂客斷了手指,揮刀的魂客倒在雨水之中。再強悍的戰鬥力在那道似乎能摧毀一切的長劍面前和那道時隱時現的劍影面前都不值一提,再強悍的魄力在同伴不時倒下後總會絕望的潰解。
趙無忌依然平靜前行,身上黑衫早已被雨水打實。他走在冷冷的雨裡,就像春天的雨一樣自然,身上顯現出來的氣息就像春天的雨一樣滋養大地,令人無法抵禦甚至不想抵禦。
楊樹也是一樣,緩慢但卻緊緊的跟在他後面。似乎已經在心裡決定把今晚的風頭儘可能的讓給他。
對趙無忌今夜的舉動,楊樹內心其實充滿了感激。
他是楊凡的親哥哥,楊凡遇到危險,他來幫忙是理所當然,哪怕拼了命也是應該。但趙無忌卻不同。且不說他來幫楊凡的必要。只是單單說趙家正在面臨極大的危險這一點,就值得楊樹對他感激。
趙家正在被張家圍攻,在這一刻他離開了趙老爺子,卻與他為伴來到這裡,的確是難能可貴。這份友誼,已經被楊樹牢牢鐫刻在心裡。
來自蘇城三大家的魂客們看著雨中行來的兩個年輕男子,以及那將張升三人困住的楊凡一眾,彷彿看到一個個惡魔正溫文爾雅地向自己齊齊的發出詭異的微笑,然後舉起魔爪輕鬆將自己打成碎片,滿心震駭的他們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恐懼,不知道是誰發了一聲喊,眾人的瘋狂終於變得無力,無力的他們只得退去。
楊樹沉默跟著趙無忌向前飛去。表情依然輕鬆淡定,但眉宇間依然凝重。他知道,戰鬥不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雨水傾盆而下,偌大的水珠砸落地面的聲音越來越響。
在戰鬥時,那些廝殺叫喊的聲音其實比雨聲更大。但趙無忌和楊樹卻覺得,戰鬥時很安靜,現在的雨聲卻很吵很煩人。
“嗒嗒嗒嗒嗒嗒——”
數十名穿著雨衣的男子端著弓弩奔來,表情堅毅冷漠。一輛馬車緊隨其後。馬車上無人揮鞭架勢,那兩匹馬卻很默契的踢踏著馬蹄。馬車內穿著星白長衫的中年男子眉頭微蹙,身旁鞘中短劍低鳴。戴著笠帽的黑衣人緩緩抬起頭來,將掛在脖子上的念珠拿在手中。
弓弩手沒有立刻進攻,馬車裡也沒有任何動靜,輕微的風聲在樹葉與樑柱間輕繞,淅瀝的雨聲在庭院和小池間輕響,彼此看著彼此,沒有任何人選擇搶先動手。
沉默也許很長,也許很短,趙無忌的目光越過那群持弩的魂客,落在寬大的馬車上,淡然說道:“我知道,最強的總是在最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