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祠掃了一眼滿座的西林名仕,這些人應該是想讓他在這裡拒絕巡教使一職,畢竟自東林建立以來,還從未有西林人進入東林任職,而且還是這麼高的職位。
這不是至聖先師的規矩,但已經成為了西林與東林之間相互預設的規矩了。
一雙雙眼睛彷彿注入了每一個人的全部精神力盯著蘇祠,劉師告訴你了,你接任就是對陛下的愚忠,你應該以聖師的名義將其拒絕,
現在邢堂主也出面說了,你的諭令並沒有下達,
不管如何,你先拒絕了再說。
蘇祠笑了笑,淡然說道:“既然如此,正好我與聖女殿下相識,回去我就寫封信給她問問。”
在某個靠牆的角落處,一名青衣裝扮的少年聽見這話側目看了一眼上面的蘇祠一眼,少年生的一張好皮囊,面板白皙,眉清目秀,只是鼻尖有一點微紅,很是奇怪。
劉師有些不悅道:“小師叔既拜聖師為師,又以何種身份去接著東林巡教使一職呢?”
蘇祠看了老人一眼,他的背已經有些駝了。
“我出身西林,自然是以西林學生的身份去接。”
“荒謬,”突然一個老婦人站了出來,她離蘇祠位置只隔了一張桌子,面帶怒意,輕諷道:“所謂西東不相沾,西林入朝不入東,小師叔公然違背是何道理呢?”
聽到這話,蘇祠直接坐了下去,然後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的品了一口,看向一旁的胖縣令道:“好茶,好茶。”
陽蕭掃了他一眼,因為蘇祠根本就不會品茶。
胖縣令笑起來臉上的肥肉無處堆放,他迎合著道:“這是大荒之北的冰凌茶,輕澀而微甜,回味無窮。”
眾人望著莫名其妙的蘇祠,老婦人道:“小師叔這是作何模樣?”
蘇祠沒看她,有夾了筷豆角吃,自顧道:“味道不錯。”
“無禮之徒,不死何為!”
“聖師怎會收此粗鄙之人,”
有人捶胸頓足,滿臉杯腔,彷彿是西林蒙受了巨大冤屈與恥辱一般。
蘇祠驟然看向旁邊的縣令問道:“在下還未曾入朝,所以有些事情不解,想問問牛縣令。”
胖縣令聽著不時傳入耳朵的罵聲,實在搞不懂蘇祠為何還能這樣鎮定,強做鎮定道:“先生謙虛了。”
蘇祠道:“我記得明帝建立東林時,說過東林屬內廷,專為陛下管轄江湖事物,抓捕違背天主神旨的人以及擔當護國之責。”
胖縣令一字一句聽著,不明所以,但還是不停歇的點頭。
“我想問的是內廷算是朝廷嗎?”
胖縣令身子一顫,他肥胖的身軀似乎帶著下面的板凳往上抖了一下,內廷那可是內朝,說通徹點那是陛下自己的班底。
雖然在先帝時期,內廷也被西林所掌控,皇帝幾乎沒有自己的話語權,但是如今的陛下不一樣,他登基後不久就已經清洗了內廷,重新組建,雖然如今大學仕梅洵以及大學仕宗常同為內廷成員,但兩者都已經被定為成了皇黨的標籤。
於是他顫抖著聲音道:“當然,不...一定是,肯定是。”
沒有比這個回答更好的答案了,蘇祠接著道:“既然屬於內廷,為何剛才這位老婦說什麼西林入朝不入東,難道朝廷什麼時候進行了改革,內廷已不是朝廷的一部分了嗎?還是說東林如今已經被革出了內廷,成為了一方教派?”
說道這裡,他鋒利的目光猶如一口利劍反射過光芒,剎那之間落在老婦人的身上,厲聲說道:“若是內廷都算不得朝廷了,那你將陛下放於何處,還是你居心叵測,想要造反!”
說道最後一句,他聲音已是揚起,震徹過整個酒樓。
桌上的碗筷也似乎被這一道聲音個震的發顫,欄杆上的灰塵也因此而落下。
老婦震顫的連連後退,一下子身子頹軟的坐在了凳子上,眼神空洞的望著蘇祠。
一句造反差點要了他的老命,還好旁邊有人扶著她,邢昭面不改色,望著蘇祠道:“先生不愧是聖師首徒,能言善辯的能力讓人欽佩。”
這群人要跟他講現實,他就跟他們講更真實的事實。
什麼西東不相沾,西林入朝不入林,這些東西都是西林人在與東林的的爭鬥中所產生的,但是從來就沒寫入過西林法典,更沒有進入過大臨律法。
或許因為這兩句話存在的時間太久,成為了常態,
因此現在的西林人都以為,這兩句話就是出自西林法典,出自聖人之口。
蘇祠沒有回答邢昭,而是看向了那個白髮老頭,輕聲說道:“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