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無解忽然叮囑了一聲,“小心塔下妖魔出沒,愈深處愈要小心。”他不在十三層塔停留,領首往塔深處下降。
既然是劍宗鎮壓妖魔的絕地,又何必擔憂妖魔橫行?我不明所以。上官子羽已抽出那把防身的金錯刀,
“聽說劍宗造這鎮妖塔,也供門內真傳弟子試煉所用,所以會放部分妖物在圈定的層內遊蕩。怕是我們要入妖物活動的區域了。”
我默計算層數,我等已經降到了道高一尺塔地下第六十一層。猛然想起毛吉曾向我驚歎提過,數月前莫語冰就曾在此層試煉。
樊無解面色變得極其嚴肅,但仍然沒有在第六十一層停留。他領我們又降了十一層,落在一條黃湯般的大河畔。黃泉河水嗚咽,幽藍夜芝叢生,明燈般照亮兩岸。
我嗅識聞到一股妙不可言的馨香,在夜芝叢裡立刻覓得一株皎潔如月的瑤草。
“這是離魂草,煉還魂丹的主味藥。稍許花粉入藥便可忘憂、安神、定胎,驅邪……”我念起《百草譜》上的記載。嗅識延展,見到離魂草絡繹如繁星地沿河藩育。
傳說黃泉派生千條支脈,但能有如此規模的還魂草場,唯有黃泉正脈上游。
上官子羽道,“單是這片草場,劍宗便富可敵國了。”
然後我神識又掃到芝林有群鬼的嚶嚀聲。我持劍踏步走到林中,群鬼驚惶,如風飄散。鬼不同於屍兵、骨兵,是離開了形質之物,故此奔走輕逸絕倫。它們不算真死之物(否則也是無靈了),而是近死的活物;不能吸納過盛的陽氣,否則立時被衝蕩齏滅,只能每日藏在墓穴地宮等陰氣深重處,靠接續點滴的陰氣來維持精華不散,所以往往聚集在芝林飲氣求生。
我將自身強盛滿盈的氣收斂,手捏風咒虛抓,即刻把化風的領頭大鬼抓到面前。
我和顏悅色地向那鬼傳神念,“你們是什麼來路,與劍宗什麼關係?莫怕,我們是劍宗的朋友。”
大鬼見遠處的劍宗諸人對我們熟視無睹,似是放下心來,道,
“我等原是從鬼門反正的屍兵,棄了血食無厭的屍身。劍宗僱傭我等作黃泉正脈的遊哨,沿著大河往北千里處是鬼門的雄關奈何城。往年劍宗強橫,蕩魔院的前哨在千里外駐紮。如今劍宗收縮兵力,我等就在此駐紮了。”
我和上官子羽對視一眼,記在心頭。樊無解卻在這當口向我們走來。方才他正與遠處十丈高門前的蕩魔院門人攀談。
“顧真人問詢過獨孤真人當年變鉅子在道高一丈塔偷鑿的通道。我們如今知道變鉅子用神劍開鑿了凡有虛實二十四處,勞謙一直隱瞞不報。那些秘道多隱藏在我宗關押老魔巨怪的獄中。這段日子我們稽查下來,排除了十九處,還發現一些妖邪潛逃的事情。如今還剩下五處,都在極兇險的地方,我們還不確證那些地方關押的巨妖是否也秘密和妖國串通,得到內奸援助,暗中去除了我們劍宗原來下的禁制。如今,你們隨我查這處。”
“這層關押的是哪位妖邪?”
我問。
“蕭龍淵之母,洪荒異種,九頭妖蛇。”
樊無解答道。
他睇了一眼我抓的大鬼。我鬆手放那大鬼遁去。樊無解側過臉去,只當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