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日子,已近正泰二年年終。這段時日,我們三人的活動範圍不出樹洞,紙鶴一隻不得外傳。至十二月二十七日,劍宗又有人來傳喚我們。卻不是往常與我們交接的毛吉,而是樊無解。
“莫非毛吉師弟也被蕩魔院尋事緝拿了?”殷元元衝著樊無解冷笑。
樊無解臉色惱火,“是那小賊託辭年關將至,回上庸老家省親去了。他師尊蘭陵道人從我師掌門處請了假條,保他脫離此地。”
上官子羽讚歎,“智者不立危牆,遁離是非之地實是上策。”我心裡明白,這是上官子羽近日私下給毛吉出的保身計策,果然奏效。
我問,“樊師兄無事不登門,是奉什麼顧真人的法旨前來?”
樊無解陰鬱地指樹下府門,
“隨我下塔,照顧真人的吩咐做便是。”
我們三人無人起身。
樹洞口的樊無解拔出長短雙劍,面目一下變得凶煞無比,他厲聲叫道,“磨蹭什麼!又不是讓你們上刑場!再拖延,徑直結果了你們三人,按照交接妖人向宗門照會!”
無數羽蛇似乎感應到樊無解的暴怒,圍攏上來。團團毒霧自蛇口吐出,往我們樹洞裡灌。
殷元元一豎眉,將真靈幡覆在面上化成一張豬嘴臉,硬迎著毒霧上前;覆在他身軀的真靈幡則化成凹凸起伏的毒蟾蜍皮,也有毒涎從蟾蜍皮的毛孔裡流出,隨著蟾蜍毛孔的呼吸,播散到羽蛇身上,最前的羽蛇軀殼即時起了水泡,往全身漫開。
樊無解一下躍開。
“看誰先毒死誰嘍!”
不待殷元元出手,當前的羽蛇已經被毒侵逼成全是窟窿的一具爛皮囊。殷元元的豬嘴只一吹氣,羽蛇皮囊飛出了樹洞。
“省了你們劍宗整天餵牛的花銷了。”殷元元笑道。
“不識好歹。”
殷元元的笑音方落。跳開的樊無解以無名指作劍,遙點殷元元九處軀殼。只見樊無解無名指射出一道土黃劍光,分成九虹繞住殷元元。九虹如盤旋絲帶,從各個方向收攏聚合,封住他各處去向。真靈幡呼吸間連變七種有翅奇異之物,都不能脫。只聽九虹間隱約有罵聲斷續傳出,我們眼睜睜看著九虹合一為光繭,將殷元元封死在裡。我又聽到劃破天際的尖嘯一聲,有剪刀般的銳利之物劃開一處光繭,要脫身而出,樊無解的無名指又一道土黃劍光射出,鬱郁陰雷轟動,將那銳利之物悉數震碎。光繭癒合,光繭裡慘呼一下。土黃光繭旋即隱沒得無影無蹤。
我和上官子羽皆是駭然。
“顧真人授我五道黃泉劍意來邀請你們。我方才用九曲黃河劍陣將殷元元擒拿,封入大地,未傷他性命。你們也要吃罰酒嗎!”
“樊師兄,我們吃敬酒,不吃罰酒。”
我將上好粉彩的《百草譜》收拾好,拉起上官子羽。我心念催動的雷光籠罩我們二人周身,足下雷化紫電角蛇解離穢毒,低頭出洞。
樊無解一言不發,我們兩人也一言不發,三人經過道高一尺塔十三層,還是顧真人當日用黃泉神劍蕩滅後的一派不毛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