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老太太中暑了。大夫來診了幾回,火氣久久下不去。
老爺無法,想到沈明貞跟著宮中太醫學了幾年醫術,命她過去看一看。
老夫人的寢室裡,兩位姨太太已經守在了那裡。
看見沈明貞與孫太太,陰陽怪氣地嘲諷:“某些人真是不忠不孝,眼瞧著老太太生病了,還姍姍來遲,真是不把老太太放在眼裡。”
沈明貞反諷:“姨娘倒是來的早,又在這裡坐了半宿,想必已經對老太太的病了如指掌,不如姨娘來說說,接下來給老太太開什麼藥好?“
大姨娘理虧,沒再說話。
倒是二姨娘叫囂了起來:“我們起碼來的早。”
“然後呢?不去侍疾,反到在這裡冷嘲熱諷,這便是姨娘們的孝道嗎?”
二姨娘住了嘴,似是惱羞成怒,臉色紅彤彤的,瞪著眼睛盯著她。
沈明貞報之一笑,轉頭去了室內。
老太太仍睡著,沈明貞細細診了脈,拿出銀針紮上她的穴位,讓老太太身邊的嬤嬤將老太太的藥方拿給自己看。
她診的沒錯,老太太的確是尋常的暑熱。但為何久久不得治?藥方拿過來的時候,她懂了。
藥方中有一位叫令分子的藥,性寒,清心,的確是治暑熱的藥。但和藥方裡的拉野籽這味藥融合在一起,便成了兩兩相沖的,補中益氣之藥。
這兩味藥,她跟著師父的第二年便學到了。
怎的給老太太診脈的大夫不知?真是庸醫!
沈明貞去廚房煎了清熱湯給老太太喝,才灌下去一會兒,施了半個時辰的針,老太太便醒了過來。
看見孫太太坐在一邊,老太太臉上神情厭厭的,心裡便十分不開心,嘴上嫌棄道:“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沈明貞緩和:“老夫人,您身體不好,孫女剛給您開好藥。母親也是擔心您擔心得緊,才面色蒼白。不過您放心,您喝的藥我已經改良,您再喝上兩三副,便大好了。”
老太太終於不吭聲,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沈明貞知道,老太太看不慣母親的身份,怨她身後沒有母家的幫襯,不能給沈府帶來助力,一直不喜歡母親,連帶著自己也不甚喜歡,她便沒再言語。
另一邊,沈老爺已經在外室等候多時,看見沈明貞出來,難得的有了好臉色:“我前幾日買了兩匹錦繡海棠紋的布料子,一匹給了你祖母。另一匹,留給你拿去做套被褥。”
“謝父親。”
沈明貞抱著布匹出門,聽見父親悠悠飄來的聲音:“女兒家,刺繡讀書,禮儀規矩,討夫君歡心才是主要的,學醫不是女子該乾的事。女兒家侍奉公婆丈夫才是正事,往後切莫再學。”
沈明貞未說話,扶母親進門,看著她空空蕩蕩的室內,十分惋惜。
惋惜母親嫁錯了人。
惋惜自己生錯了人家。
母親臥室裡本就極簡,現下被父親出氣砸了一通,更是空空蕩蕩的,只剩下門框上立著的青瓷葫蘆瓶依舊巋然不動。
她插了朵梅花給母親,叫住紫蘇:“我房間的書桌抽屜裡放了兩個香囊,你去拿過來給母親。”
香囊是特殊製成的,放了很多名貴的藥材,常帶在身上,能起到清心的作用。希望母親戴上這個,往後愁思能少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