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府此時又是一團糟。
韃子從南面來襲,監國朱媺娖下令紹興府四衛調向餘姚,準備迎敵。
可朝堂之上,卻出現了兩種聲音。
無外乎,戰和逃。
朱以海故態復萌,他極力建議召吳爭部回援,同時將朝廷撤往杭州。
這種聲調,得到了幾乎一半朝臣的附議。
朱媺娖的威望不足以震懾住這些人。
加上朱以海本身就是藩王,又被朱媺娖任命為參政。
這就造成了無事時大家嘻嘻哈哈,有事時就化為兩派,另立山頭。
這些朝臣手中雖然沒有兵權,但他們的政治力量不容小覷。
一個個都是前朝老臣自居,但凡諫言,都是依經據典,口口聲聲為了朝廷、為了天下、為了江山社稷,令人無可反駁。
之前吳爭強迫朱以海去監國位,擁立朱媺娖,他們沒有反對,不是因為他們認同、心服口服,而是受制於吳爭手中的兵力。
如今吳爭領兵在外,對他們的威懾力就大大減輕了。
如果是順境,他們可以隨波逐流,但現在,紹興危急之時,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命要緊。
張國維的性子較軟,錢肅樂剛正有餘、威壓力不足,張煌言的資歷是個大問題。
加上這次韃子來襲與前幾次不同,前面兩次,一次是小股韃子入侵,還有一次是方國安叛變,雖然聽起來叛軍很多,可畢竟是明軍新降,這兩次都是朱以海領頭倡議轉進。
那這次多鐸率大軍兵鋒直指紹興府,從氣勢上來說,對紹興府已經是志在必得。
所以,這次是大臣倡議轉進,朱以海隨波逐流。
而從奉化至紹興府,一路平川,根本沒有任何要隘可守,而紹興府對清軍的防禦力量,大都都是北向,從來沒有去考慮過敵人會從南方來。
所以,朱媺娖倉促調兵去餘姚,沒有人相信明軍會獲得勝利。
在他們看來,調兵抵抗只是為了給朝廷爭取轉進的時間。
至於轉進會給抵抗的明軍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這就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了,大明人多,死上一些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等安全了,再徵召就是。
朱媺娖阻攔不了朱以海,同樣也阻攔不了附議朱以海的朝臣,她在這個時候,心裡有的,只有憤怒、懊悔。
皇室子弟,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他(她)們的政治能力或許是天生的。
在朱媺娖就任監國時,本能地對吳爭產生戒備之心。
這與對吳爭有情沒有關聯,也與象錢肅樂等重臣諫言約束吳爭也沒有直接聯絡。
皇權在於平衡,這一點,皇族無師自通,從小耳聞目染,成為了一種本能。
朱媺娖並不眷戀權柄,但她知道一件事,放任一個手掌兵權的重臣,不是保護他,而是在害他。
這一點,她在父皇身邊,看得多了。
所以,她將朱以海留在身邊,一則畢竟朱以海是朱家人,常言道打著骨頭連著筋嘛,另外一點,那就是因為朱以海與吳爭有間隙,朱以海又是前任監國,在朝堂之上有著一群擁躉,這樣就能平衡吳爭在朝中的勢力。
雙方相互掣肘,就能產生一種平衡。
可朱媺娖現在後悔了,就應該聽吳爭的,將朱以海徹底趕出朝堂。
朱媺娖不是不想撤至杭州,但她更明白,如果自己退去杭州,這一萬多明軍恐怕就會一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