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血癌的治療,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骨髓移植,廖遠青的朋友身在醫療研究所工作,自然不會不瞭解這一情況,他跟廖遠青交情很不錯,所以在尋找的過程中可稱是盡心,但即使他幾乎快要把國內能找到的骨髓庫都翻過來了,能找到的也還是隻有廖母一人。
國內登記了的捐獻志願者本就不多,能有一個在茫茫人海中與趙敏俐配型成功已然是天大的運氣,想要再找一個可謂是難如登天。如若不然,以秦彥那樣的人脈也不至於到現在還一籌莫展。
聽到沒有進展的訊息時,廖遠青的語氣裡難掩失望,但他也並非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勉勉強強還是接受:“這次的事真是麻煩你了,等有機會,我一定好好謝你。”
研究所的老同學心思敏銳,自從上一次廖遠青不惜連夜奔波也要找自己拿藥之後,他就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貓膩,甚至忍不住猜測廖遠青是不是終於收斂起了浪蕩風流的性子,要跟一個鐘情的女孩攜手一生步入婚姻殿堂了。
感情這種事,原本就不講道理,老同學認為這種事出現在廖遠青身上實在是合情合理,於是在臨結束通話電話之前又給指了條明路:“其實,骨髓配型也不是非要從骨髓庫裡入手,畢竟沒登記的人更多,在這裡面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更高。對了,那個讓你火急火燎地到處找骨髓的女孩子,她家裡人有沒有登記?”
廖遠青從未聽趙敏俐提起過她的家人,聞言猶猶豫豫地說:“這我不太清楚,不過應當是沒有的吧。”
“你看,這就是捨近求遠了吧!”老同學恨不能耳提面命地跟他就著國內醫療知識的普及度探討一番:“從醫學的角度來講,當然是親人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更高,結果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不知道從這裡入手呢?”
見原本熄滅了的希望小火苗重新燒起來,並且有越燃越旺的意思,廖遠青當即喜上眉梢,再三謝過之後,又把主意打到了趙敏俐的家人身上。
經過上次在醫院的衝突之後,廖父廖母是一致認為兒子跟趙敏俐再無可能,並且很有反目成仇的可能。因此,他們放鬆了對廖遠青的限制,讓他重新到公司裡處理業務,反倒是給了他幫助趙敏俐的機會。
對自己最討人厭的地方從來無知無覺,廖遠青自覺是男人就要讓著喜歡的女人,連提前說一聲都沒有,就自以為是地將聯絡趙敏俐的家人當作驚喜去做了。
山村的早上,總是有寒冷的風,廖遠青將車停在離村口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獨自往前走去。他來的時候並沒有做太過充足的準備,以至於對山中路況毫無瞭解,穿著昨晚會議結束後的西裝皮鞋就來了。
這裡是趙敏俐的老家,也是她有了弟弟之後險些就被送回來的地方,相比於她現在所在的城市,簡直是倒退了至少快五十年,道路是沙地,房子是磚房,就連網路都是近幾年才剛剛接通。
按照手下給出的地址一路問過去,廖遠青的打扮在這小山村裡顯得極為突兀,幾乎是每問過一個人,就會招來好幾雙盯著他看的眼睛。
等他站在趙家門口敲響那扇斑駁的紅木門時,身後已經圍了許多村民了,他們竊竊私語,在討論著廖遠青可能的身份,有人說他是趙家的遠房親戚,有人說他是趙家那個出走多年的大閨女的丈夫,還有人說他可能是趙敏俐的債主。
儘可能地不去理會這些話,廖遠青邊叩門邊往裡喊:“請問這裡是趙家麼?我有人命關天的事要找你們家人。”
姍姍來遲地開了門,趙母原本是準備把廖遠青打出去的,但等見了他考究的打扮跟有些眼熟的面孔後頓時遲疑了起來,她嗓門大,平常說話也像吼:“有事進來說,站在這裡是想讓全村人看我家笑話吧!”
萬萬沒想到明豔大方的趙敏俐會有這樣一個母親,廖遠青在感慨之餘越發心疼她,他像是才知道她的不容易,對於她的強硬與過度自我,突然之間有了無限的包容。
面對趙母時很和顏悅色,廖遠青以為再怎麼樣也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現在趙敏俐都病成了這副樣子,就算是看在她以前給家裡的幫助上,趙母也該動一動惻隱之心,然而趙母卻只關心一個問題。
趙母在這種時候總是很精明:“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病的?我上回去的時候不就病了,能拖這麼久,可別壓根就不是什麼大病。”
還是第一次遇見對親骨肉這麼冷漠無情的人,廖遠青將目光在屋內轉了一圈,只見旁邊坐著的應當是趙敏俐弟弟的男孩對母親的行為不僅無動於衷,甚至還在專心致志地打遊戲,頓時感到一陣心寒。
壓抑著即將出口的斥罵,廖遠青冷著臉說:“我雖然是趙敏俐的……朋友,但她生病以來一直是程小姐在照顧,具體情況還是程小姐比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