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是死了,生前所有,死後所有,一切都瞬間化為烏有。
哪怕那些在人世間曾經受到過百千種折磨的亡靈們真的能升上天堂,但,那也無法抹煞、彌補他們生前曾經遭受過的一切。
不是嗎?
車子一拐,終於上了高速。眼前頓時豁亮起來,或遠或近紅色車尾燈在夜色裡穿行。車御風行,借無邊夜色逞兇,兩邊單薄寡淡的景物,那些直立在兩旁的燈柱,迅速向後退去,一閃即逝,讓人來不及辨出它們的模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又曾真正在乎這這些存在呢?他在黑暗裡為別人照明,保無數人安全返航,可所有身受其益的人們對此並無半點感激之情,甚至理所當然到無視它們的存在。
一切未經提醒的付出,到最後都會為自己培養出最大的消耗者和敵人。
“什麼時候會破案?”
“不知道。”
他目視前方。
“你也知道,有時,甚至十年八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就像張姨,她也曾經......”
他回頭瞅了我一眼沒往下說,我點點頭。
想,這算什麼,算報應嗎?當初她不明不白要了別人的性命,自己未被追查,苟且偷生這麼多年。法律沒有辦法懲罰她。如今算是報應嗎?
“也許換個角度,她多活了這麼多年,已經算賺到。”
我笑笑,嘆口氣。
“帳是這麼算的嗎?那時候那男人幾乎打死她,她充其量算是自衛還擊。就演算法院判,找個好律師,把事情原原本本還原,她會因此而喪命嗎?會被判死刑嗎?也許在監獄裡表現好,早就提前釋放甚至有自己的小家了。可是現在,我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誰,到底因為什麼,那人跟她素昧平生,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節。只因為她有點兒體己,又是一個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女人,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這樣,就能堂而皇這的要人的性命?可以逍遙法外?”
“我們別再因為這事兒爭辯。我也想把兇手繩之以法。但是沒有,我,還是你,我們誰能什麼也不幹天天去為她緝拿兇手?”
我不說話,我知道張若雷說的不無道理。兩人在車裡沉默。
“也許。”
張若雷伸出一支手來握住我的手。
“也許我們能為她做點兒別的什麼。
梅子,答應我,別再糾纏這件事兒了。除了張姨的事情外,我們還有許多事兒需要去忙、去籌備、去謀劃,人就是這樣,不死,每天睜開眼睛你就有許多事無休無止的要去面對、去忙。死者已矣,可是活著的人生活還得繼續。公司的事兒,家裡的事兒,哪樁哪件不夠我們一想起來就頭疼?梅子。”
他拍拍我的手,我討厭這個動作,每當人們在對其他人作出這樣動作的時候,大多都表示對對方的期待或者困難愛莫能助。
“梅子。”
他繼續說。
“有時候,不是人情冷漠,不是人死如燈滅,也不是人一走茶就涼。”
他頓一下,喉嚨略微發澀。
“而是,我們自顧不暇。”
汽車裡轟鳴的引掣聲淹沒了我長長的嘆息。
我心裡明白,張若雷說的是事實。
“若雷。”
“嗯?”
“可是”
我緩緩對他說。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張姨並非死於劫殺或者兇殺,那她的死,則很有可能跟那張作為賀禮的字條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