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一仰脖,杯子又見了底。
“我可以改。”我長出一口氣,酒杯被我重重放在茶几上,杯底跟那茶几檯面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真的可以改。可是
他不給我機會。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哪裡做得不夠好。知道嗎?高天成,女人最可悲就是活成我這樣。蕭晗,我也怪過她,倒酒啊!”
高天成又把我的酒杯注滿,我端起來一飲而盡。
“後來我終於明白,其實就算沒有蕭晗,也會有王晗,李晗,趙晗。他不愛我了,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我就是走不出來。我不知道該恨誰,我明明知道為了一個從來沒拿我當過一回事兒的男人並不值得,但我就是喜歡耿耿於懷倒酒。”
我命令道。
高天成不說話,只默默執行我的命令。
“愛情沒有對錯的哈?”我突如其來的問,其實我自己也並不十分清楚我究竟想跟他說些什麼。
“有愛情嗎?”我調整了一下坐姿問他。
“如果真有的話,那麼一個女人至大的悲哀,就是活在對方的評價裡。你知不知道其實被人拋棄沒什麼大不了的,分手、離婚、出軌都沒什麼大不了的。這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災難,最大的災難是什麼你知不知道?”
我湊近高天成的臉問他,他看著我,輕輕搖搖頭。
“自我否定。”我拿過那個紅酒器,發現裡面並沒有多少酒了。我站起來,跑進廚房,“我還有。”我興奮的朝著他笑,一挑眉毛“我還有!”我朝他晃了晃那兩支酒瓶。“我的存貨,本來是想著張若雷回來第一天跟他慶賀用的。”
我坐下,拿過開瓶器,可自己鑽了半天那橡木塞子竟然紋絲不動,我氣極敗壞,整個臉憋得通紅。高天成默默把酒瓶和開瓶器一併接過去,我只聽“砰”一聲。我似能聞得到那酒香。
“也是好酒呢!”我抱過酒瓶子,“我雖然不懂,但我知道一分錢一分貨,我高價淘來的。”酒入酒杯,發出美妙而動聽的聲響。
兩人舉杯,他並不勸我少喝兩杯。
“對了,剛才說到哪兒了?”我抱著空杯問他。
“自我否定。”高天成簡短回答。
“對,自我否定。人突然之間就不自信了,就茫然無措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就”我目光凝視虛空,我不知該怎樣形容那種感覺。
“就好像”我搜腸刮肚,但找不到一個恰如其分的形容詞。
“就好像”我坐正身體,不看他,目光著陸在茶几對面的某點。“就好像自己真正是個沒有人要的濫貨。然後你惶恐、害怕、害怕什麼呢?”我一歪頭,似乎又在深思。“就是害怕別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的價值就是一文不值,就是這世界上最濫的女人,你脫光了,倒貼,求人家,人家都不要你。廉價到連個賣的都不如!”
我低下頭,告訴自己不能哭
,哭就輸了。
高天成拿過我手裡的酒杯,酒入杯的聲音鑽進我耳朵裡,他拿那杯子碰我的手,等到我握住那杯。他方才開口,“來,喝酒。”
我抬起頭來,兩人都一飲而盡。
“你覺不覺得我活得特別失敗?”
我平靜後抬頭問他。
“怎麼會這麼想?”
“你明明知道我怎麼會這樣想。”我搖搖晃晃站起來,那酒有點兒上頭,站到一半我又放棄,復又坐回到自己位置。
“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我覺得我特別像個傻瓜,是全城的笑話,活這麼久,突然間發現,自己”我覺得頭有點兒疼,內心深處好像正有什麼朝外湧動,我手裡拿著那杯子,抬起眼睛來看高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