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我回頭,淚眼娑婆,我不想在這樣的時候見不到張若雷,卻獨獨見到了我生命中的那個死對頭。並且我以她為依靠。
“蕭晗。”
我不由大哭。
“怎麼辦?”
蕭晗果然很快鎮定下來。
“梅子,別慌,有我。你不能先亂了方寸,你都亂了方寸,外人怎麼辦?阿姨事兒還得你來作主。”
“那......”
我早哭成個淚人,手直哆嗦。
“那......”
我滿嘴只這一個意猶未盡的字兒。
索性救護車呼嘯而來,一眾綠衣救護魚貫下車,我早不知被誰擁出人群,蕭晗則跟在救護人員跟前對答如流。
影影幢幢,人聲嘈雜,世界成一場皮影戲般,我只看見各人被線提著,一忽兒聲色犬馬,一忽兒落落寡歡,一忽兒相見歡,一忽兒離別怨。明知人生不過一場有聚有散的大戲,卻都只願永遠恩愛相聚。
更何況是我。
我還有誰?淮平走了,張若雷不知所蹤,我其實只剩下她。
我哭著坐上救護車,仍舊是蕭晗陪在我身邊。她一雙柔夷緊緊握住我雙手,讓我覺安定放心不少。
救護車很快到醫院。我只聽其中一個說,“懷疑腦出血。快,急救室。”
我只覺腦袋轟一聲,我的整個天都塌了下來,我腿下一軟,眼前一黑,蕭晗有力扶住我。
“梅子,你個沒用的慫貨。”
我倒還真是個沒用的慫貨。但她那一罵又如五天驚雷,我一咬牙,站直,腳步雖則踉蹌,到底還是跟了上去,也到這時才想起來,我聽見我媽出事兒的訊息就急急跑了出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帶。
“我早讓行政回去準備了,從財務現支了五萬塊錢出來。”
“五萬塊錢夠嗎?”
“放
心,一般開始交一部分就可以了。住上院或者搶上救人家會讓咱們續費,我已經叫人回去拿,一會兒就到。”
她抬腕看了一下表,我媽則已經被推進搶救室,片子、ct,很快,結果證實了醫生的初診,入手術室。一道大鐵門把我和她,又或許是生與死隔在兩邊。我在外面不停祈禱,希望一切順利,希望她逢凶化吉、死裡逃生。
我到那時也才終於明白,原來可能不是她的生活不能沒有我,她還有多少年好活?是我的生活中不能沒有她。因為我本就沒有誰。
這發現讓我瞬間愈加絕望,悲傷的情緒潮般湧來,且一波高過一波。除此之外就是忿恨,我恨這世界如此不公,待我如此刻薄。如果今天天果然連我最後一個親人也要收走,那我將......
時間嘀嘀嗒嗒過去,每一秒都飛快,每一秒亦都為難熬。我盼它過得飛快,可直接省略這中間過程,直接告訴我她脫離危險,一切如前就好;也盼它過得極度緩慢,這樣我就可心生期待,她還在裡面搶救,沒有人能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在四樓中央手術室大廳,那裡面有個家屬告之詳情的視窗,大多數人都坐在一排排長椅上耐心等待,只有我像暴走的、被激怒的、卻又對一切無可奈何的野獸,來來回回在那視窗前徘徊,就想聽“秦玉蘭家屬”這幾個字。
我的母親,她叫秦玉蘭。
“秦玉蘭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