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扯得又有些遠了。
張姨不知從何時來到我身邊,與我並肩而立。張姨讓我心生溫暖和信任。她攤開手,我見她手裡拿著食物。我立刻興奮笑起來,像個孩子,掰開一點兒,朝那幾只德國黑貝扔過去,德國黑貝們曾與我相談甚歡,還買我的帳。
我們互相討好,我知道他們不缺我那點兒好處。但它們給我面子,有時意思意思的掀起溼潤的鼻翼聞聞,然後免為其難的銜起來,含一會兒,又吐出來。有時也吃,一口兩口的樣子,下嚥的姿態真是給足了我面子。
但那雪域來的藏獒就沒那麼好相處,它通常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好在本姑娘也不屑於去取悅它。
這裡風沒遮沒擋,輕輕晃動樹梢,枝葉碰撞交織在一起,發出美妙的天籟之音。難得清淨,有時真想一直呆在這兒,可人就是這點怪:沒有的常想有,有了又不珍惜。
淮海就是這樣,或者說,淮海只不過對我這樣。他對蕭晗就沒這麼沒心沒肺。
多狼心狗肺的男人或女人都會有自己的軟脅,而那些原本就不會怎樣狠得下來心的故作兇狠的角色,恐怕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什麼事、什麼人都會讓他們在內心裡自己跟自己打仗,打得不可開交。
我是。
張若雷也是。
這不是我們的軟脅,這實在是我們的命門。
風有點兒涼,樹葉在枝頭熱烈的拍起手來,我打了一個寒戰,張姨一支手搭在我肩膀上。
“別想那麼多。”
她沒頭沒腦這麼一句。我一愣,為我自己的心無城俯。我總是能讓人一眼看穿,瞧,又多了一個命門。
“我覺得他愛你。”
我朝著她笑笑,月光下她是個美人。,長得好看,有點兒像我媽媽年輕時,這夜、這靜和這暗,這光與影都蠱惑人心,我上前摟住她,“叭”在她臉頰下親了一口。
她沒推開我,笑著接納。我們微笑相對,像一對真正的母女。那時我還不知道,在以後的以後,在她身上曾發生那樣慘烈的事來。
命運這支大手啊,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們只能面對、接受和低頭,稍微反抗它就會給我們以顏色。
在那不久,我曾經去過一次寺院。我好長時間沒有
來過這裡。雖然它身居這城市中心腹地,處鬧市。但一進到裡面你又會感覺到它的清幽和別有洞天。我有時就喜歡去裡面逛逛。
寺裡通常靜極,暗紅色古建築發出歲月幽光,小塊方磚鋪路,沒有僧人會以閒暇姿勢出現在裡面第一條甬道,寺裡每一條路都寂無一人,哪怕偶有香客,也都不敢大聲喧譁,我猜他們該都跟我一樣,心無所依,所以懷著敬畏的心情偶爾到此,哪怕不能求庇佑,暫時靈魂得以安穩也是好的。
那天,寺裡二樓講經堂有法師正在講經說法。說人心如狂象,又如猿猴脫鎖,讓人捕捉不定又拿它無可奈何。
法師說,每一個人都有如來種性,每一個人都是未來佛,每一尊佛都是過去人。我們都終將得到最後的解脫,只是先後的問題。最先解脫的人一定是透過了層層疊疊的考驗,就像唐玄藏往西天取經。而我們每一個人眼下的取經路不在西天,只在自身。有人有慧根、有機緣、有根基,總之千般條件具足,一下子就能從自己身上找到出路,而有些人,則註定死在自己身上,死在自己這顆如狂象、如猿猴一般的心上。
萬法唯心造。
心造天堂。
心,也造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