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她以前慣用的那些針灸器具,找到了她手術用的那些形狀奇怪的小刀,也找到了一格格她用來收藏丹藥的小屜,和一筐筐的尚未煉製的藥草……
他忍不住輕輕地去撫摸那些她用過的東西。
也許在昨天,也許就在方才,阿沅正握著這支筆,在紙上寫下什麼;阿沅正提著這支笸籮,梳理她的藥材……
已經只剩最後一棟石屋,如果阿沅就在此處的話,那推開這道門,就能見到她了。
這棟石屋的外牆,似乎和前面那幾棟有所不同。
完整的石壁似乎被切割成了一片片,每一片龍鱗大小,再重新拼湊上去。石壁上展現的與其說是一幅畫,更不如說是一副拼圖。
而畫風與之前的相比,則更顯精緻細膩,意境也更雋永,畫上的阿沫不僅美,且充滿靈氣,一顰一笑均栩栩如生。光就畫技來說,這一副的功底無疑比之前那幾幅要紮實許多。
只是這幅畫上,永遠只有阿沫一人。
龍翔九天的阿沫,濟世惠民的阿沫,萬眾矚目的阿沫,笑傲山河的阿沫……
玹華的心一沉。
竭盡所能助她完成夢想,送給她一個最恢弘燦爛的未來——
這便是他弟弟此刻心中所想吧。
只因他很早便知自己無法陪伴心愛的人走到永遠,他甚至看不到她的那些功成名就,所以只能揮毫在此,想象她的美好,以寄心中情思。
璟華,大哥說什麼都不會看著你死!
玹華一咬牙,推開最後那道石門!
石屋中果真坐著一名女子。
“阿沅!”玹華失聲道。
那女子穿著一身黑衣,連臉上都蒙著細細的黑紗,只露出一對娟秀的眼眸。
見有生人闖入,那女子也並未起立,只是抬起頭來,眸中略有驚訝,似乎驚異於有人能闖進這裡。
“阿沅……”他緊上幾步,語聲哽咽。
“阿沅,我是玹華,太子玹華,你不記得我了麼?”
黑衣女子一臉警惕,轉著輪椅退後兩步,搖了搖頭。
玹華這才發覺,那女子是坐在一架木質的輪椅上,雖著了衣裙遮掩,但也看得出腿骨纖細無力,顯示殘疾已久。
玹華心中陡的像被揪了一下,顫聲道:“阿沅,你怎麼了?你的腿怎麼會……”
女子蒙著面紗,但也似是冷笑了聲,打著手語,木然道:“仙君認錯人了,我與你並不相識。”
玹華走南闖北,精於各種語言,甚至連鳥獸之語也不在話下,這手語自然也難不倒他。
只是他見她用手語說話,知她不僅雙足殘廢,連語言表達也已不能,不知在失散的這些年裡,她經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他心中悲傷難抑,痛苦地緊閉雙眸,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此處雖然窘陋,但亦是一安身之所。望仙君高抬貴手,成全……小仙清修。”眼前的女子見他悶聲不語,自己也眸色淡淡,下令逐客。
玹華恍似未聞,仍站在原地,呆呆地她看了一會兒,忽而又恢復到清朗瀟灑的樣子,笑道:“沅姐姐,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竟然趕我走?是嫌玹華叫你阿沅太過無禮麼?那我便按照原來的叫法,叫你沅姐姐可好?”
黑衣女子一怔,娟秀雙眸中止不住亦有波濤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