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見著瑤也隻身一人上前,有些愕然。轉頭看向月灼師父。此刻,月灼師父眉睫低垂,輕輕闔上雙眼,白淨的臉上沾了些白色的飛絮,默然不語。
三人此番定格成一幅畫。貌美窈窕的羅袖白衫女子靜駐輕歌;一頭長髮瀑懸,如墨的髮絲在空中輕舞,玄色金邊長袍的男子立於柳樹下;身旁一碧色青衣長衫,綰著髮髻的男子正痴痴地望著。
《六么令》的調子哼著,雖沒有琵琶作襯,卻也足以令人迷惘。哀嚎聲逐漸被歌聲隱沒,所有人都盯著這個如出水芙蓉般嬌豔的女子。
黎幹自是第一個朝她走去的,他威風赫赫,步伐穩健。
瑤也怵在那,見他來了,便低下頭,一動不動。
只聽黎乾沒好氣地道,“你來作甚?”
瑤也不敢回話,嬌弱地身子瑟瑟發抖。
“來做個了斷。”
月灼大步上前,玄色的袍袖一揮,英氣狹長的眉眼如利劍一般,對上黎幹那一雙如死魚一般發腫的眼睛。
“你是何人?”
黎幹皺眉,感到此人氣場強大,怕是來者不善。
“別管我是何人,你可知你是何人?”
“笑話,本官堂堂長安城京兆尹黎大人,長安城最大的官兒,有誰不知?”
黎乾冷哼一聲,昂首挺胸,晃了晃頭上的帽子。
“對,你黎大人,就是這長安城最大的笑話。”
月灼一字一句,猶如十多個巴掌,狠狠地打在黎幹那臃腫的臉上。
“你!——”
黎幹氣急,發紅的雙眼怒不可遏,立刻命人來捉住月灼。士卒們一哄而上,但月灼行雲流水似的步伐都巧妙的一一躲過。
誰也奈何不了月灼師父,黎幹便命人綁了一旁乾著急的阿狸。阿狸本是在一旁發自內心地替師父加油助威的,誰知忽然上來一群人,三兩下就將他綁成粽子一般。
阿狸從來不是吃素的,他一邊一腳踹像士卒,來一個踹一個。
此刻場面亂作一團,百姓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聽黎幹大喝一聲,“都住手!”
他一手高舉兩支火把,一手插在肥碩的腰間,道,“再動一下,我便立刻燒死他們。”
火光沖天,奈何雪下的還不夠大,若再大一點,只要再大一點點,便可撲滅這烈火。
瑤也咬著唇,貝齒在小巧的唇上留下一道深痕。就在眾人都放鬆懈怠的那一刻,瑤也起身,一個轉身如白駒過隙,奪過黎幹手中的兩支火把。
瑤也一手高舉火把,另一隻手將火把對著黎幹怒道:“就是他!就是他命令我和江城那處做著販賣生靈的生意,你們所食的褰裳閣的上等好菜過門香,不過是狐狸肉而已。”
眾人譁然。
瑤也繼續道,“多年來,黎幹做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這樣一個只為謀利,不把百姓放在心中的人,你們還信他的話麼?”
她一時激動將手一揮,火把上的零星火焰迸出,落在她白皙柔嫩的面板上,灼出一處處疤痕。
“也許,就是因為他,老天懲罰我們,在長安降下劫難.....”
瑤也忍著痛繼續道,如今,只有她,只有她才能救大家。揭穿了黎大人的真面目,也許,她的心裡會好受點兒。
可黎幹哪裡允許她繼續說下去,迅速從衣襯裡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正中她的心口。
呲——
她猝不及防,然回過神時,白衫已染成紅衣,猶如一朵朵彼岸花在這茫茫風雪中相繼綻放。
也許是因為刀子進去的極快,位置又很準,她沒有感覺到那麼痛。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只是拔刀的那一刻,有一點點痛。刀光凌冽,閃過她的眼眸處,淚水隨著長睫順延而下。
她沒有立刻死去,只是,人在將死之際,是不是都會回憶起以往的事呢?
年幼時,也曾歡聲笑語,和家妹一起,賞著家裡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