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白馬在箭雨中穿梭奔到他身邊用脖頸蹭他臉頰的時候,背靠樹幹借力一蹬上了馬背的魏長磐不由地想,這真只是一匹馬而已?
容不得他細想,從頭頂和四周嗖嗖而過的箭鳴迫使他不由趴伏在馬背上,蠻人的武士們所射箭矢都被那匹白馬於騰挪之際閃避,最後眼睜睜望著一人一馬隱沒在這片樺樹林中。
忽察家護衛頭領最後一個鬆開已經緊繃很久的角弓,他是護衛中射術最好的人,此時也沒有絲毫能中的信心,這片樺木林擋住了他的視線,為了射箭方便也為不驚動林中這些困獸,他們步行進林,卻只能眼睜睜望著林中困獸走脫。
他惱怒地抽刀劈斷身旁一棵矮樹,碗口粗細的樹幹應聲而斷,身旁衣衫襤褸的堯人被這舉動嚇得一哆嗦,周圍忽察家的護衛們也跟他保持了至少五步的距離,偶的瞥他一眼都是面露鄙夷之色。
草原上的男子漢將投降視為一種恥辱,自然也是瞧不起歸降的軟骨頭堯人,更何況這個堯人還殺了他們身邊的同伴,若非頭領說還留著這人有些用處,他們早便將這這堯人栓在馬後活活拖死。
“大人,大人。”這個中年堯人惶恐地下跪,朝護衛頭領一個勁兒地磕頭,“饒小的一條命,饒小的一條命....”
那幾人的戰力護衛頭領都看在眼裡,他也是武夫四層樓門檻上的人物,靠著一手過硬刀馬功夫這才坐上忽察家護衛頭領的位置,若是就這麼冒冒失失圍上去周圍這些弟兄的命少說也要搭進去好幾條,不過就這麼把剩下二人放走,多半是要被主子責罰的。
搭上了這樣一個脾性喜怒無常的主子,也是他們這些做護衛的命數。
“饒你一條命,可以。”護衛頭領拿刀身拍拍這個中年堯人武夫的臉,“你得拿東西來換。”
俞高昂原本懷揣著能被放走的憧憬頃刻間化為泡影,“小的身上沒多少金銀,大人放小人回去七日之內....不,五日,只要五日,小的必將家中金銀悉數奉上。”
“你的金銀放在那,不用送過來,我們自會去取。”
“不過。”跪伏在地的這個堯人武夫顫抖著身子汗流浹背,“我們要的是另一種東西,你是晉州的人,想必晉州地勢都知道?”
“回大人的話,晉州郡縣大小通路,明裡暗地的,小的都瞭然。”
“那就用這些東西來贖換你的性命吧。“忽察家的護衛頭領收刀歸鞘,拍拍俞高昂的肩膀,而後對手下的武士們呼喝道,”騎上你們的馬,我們去追剩下兩個堯人!”
忽察家的護衛倉促間僅集結了二十餘人,餘下人還分散在附近四處,不過這護衛頭領信得過手下的這些人,也相信那兩個逃竄的堯人沒有以一當十的本事。
“拿下那兩個堯人的腦袋就回大營!”
護衛頭領有意落在最後,在馬經過失魂落魄坐倒在地俞高昂俯下身子壓低嗓門說道,“有什麼東西比自己的性命更寶貴呢?相比之下,其餘的東西都是可以捨棄的吧。”
他拍馬離去,俞高昂呆滯地坐在地上,這個莊戶人家的漢子用手抓著地上的泥土,似乎下定了極大的決心。
....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在馬背上顛簸的柳子義仍是破口大罵這俞高昂,“這廝要是有朝一日落在老子手裡,老子定要生撕了他!”
“也未必就是....”
“走了半個時辰,還順走了一匹馬,過後蠻人就來了,你還替他說話!”柳子義對身邊同在馬背上的魏長磐大吼,“梅兄就是被他害死的,你還替他說話。”
俞高昂的叛逃已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魏長磐之所以還要與他爭辯,便是從他打心眼兒裡便不信,那麼一個總是在晚上紮營時樂得給每個人都搭把手吃些小虧也只是樂呵的老實漢子會做投蠻人這樣的事。
他們在曠野上策馬疾馳,已然顧不得再隱蔽行蹤。
距並圓城還餘下數十里的路程,就算是尋常馬匹腳力不過二三個時辰也便到了,然而柳子義胯下坐騎眼看腳力不濟,若非魏長磐不時勒馬,柳子義早便給他甩在身後。
“原來這才是你的腳力麼....你確實有驕傲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