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傑怎會接下,一把扶了他起來,兩人安坐寒暄幾句,方傑就說明了來意。不想孫成立時拍了大腿,笑道,“這可真是巧了,若是公子白日裡來,老朽都沒有好物件兒拿給公子。不過,剛才有位客人上門退貨,倒是替老朽解圍了。”
他說完這話突然覺出有些不妥,趕忙又解釋道,“那客人退貨是要折銀子另用,絕不是因為貨品有瑕疵…”
“孫叔太客套了,我若是信不過孫叔,又怎會找上門來?”方傑搖著摺扇,笑得一臉溫和,直讓孫成更覺感激難言。他從袖子裡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送到方傑跟前,笑道,“公子瞧瞧,這是從海外藩國運回的精巧物件,戴在手腕上同鐲子一般漂亮,而且據說還能計算時辰,只不過老朽愚笨沒有同那番人學得明白,只知道這物件兒的名字叫手錶。”
方傑伸手接過,輕輕開啟盒蓋兒。只見盒子最底墊了一層大紅錦緞,中間放了兩隻素緞子縫成的棉花包,包上套了一金一銀兩隻物件兒。那物件兒很是奇特,仿似用一節節金塊兒銀塊兒連線到了一處,托起中間一個小圓盤。圓盤上罩了一層透明的薄水晶,透出裡面鑲嵌的十二顆璀璨寶石,另有長短不一的三隻細針橫亙中間,看上去極是精巧雅緻。
方傑越打量越覺精巧,猜得蒲草見到之後必定喜歡,於是就笑道,“孫叔,這兩隻手表我要了,多少銀子你隨便開。”
孫成哈哈一笑,擺手道,“老朽一家人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仗公子當初提點,老朽一直不知如何報答。今日這兩隻物件就算老朽一片心意了,公子無論如何也要收下。”
“那怎麼行,”方傑之所以上門是為了挑件好物事,可沒存佔便宜的心思,自然不願白白收下,“這樣精巧的物件兒,孫叔不賺我的銀錢就是念著情分了,但本錢卻是一定要收的。”
孫成急得用力搖頭,實話實說道,“公子有所不知,那番人是隨著送貨的夥計過來遊玩,不想路上染了風寒,老朽請大夫替他診病。他病癒南歸時,就送了這一對兒物件給老朽做謝禮。老朽實在是一文字錢也沒出,公子就不要推辭了。”
方傑見得孫成是真心相贈,再推拒下去也覺有些不近人情,於是想了想就道,“那好,這兩隻手表我收了,多謝孫叔厚贈。”
孫成心願達成,只覺一身輕鬆,笑著喊了小夥計趕緊再添新茶上來。
兩人正是閒話兒說起城裡最近的新鮮事,已是偷聽許久的年輕女子卻是玉手一伸挑簾走了出來,只聽她嬌笑道,“今日真是多謝孫掌櫃了,咦…方公子也在啊,真是太巧了。奴家還想著為何方才出門時有喜鵲在頭頂盤旋,原來是應到了方公子身上。”
她仿似才知方傑在此一般,一臉驚喜的迎上前去,行禮打著招呼。
方傑抬眼一瞧那笑盈盈走到身前行禮的美貌女子,居然是多日不見的牡丹姑娘,他的眉梢兒就挑了起來,拱手還了一禮,淡淡應道,“牡丹姑娘也是來此照顧孫掌櫃生意的?真是很巧。”
牡丹又移近兩步,扯起帕子淹了嘴角,調笑道,“人家都說有緣千里相會,我和公子這般也算是心有靈犀吧。我前幾日得了兩罈好酒,還想著何時請公子一同品嚐,沒想到今日就在此遇到了。公子若是沒有急事,不如今晚就移駕牡丹園小酌幾杯,可好?”
方傑嗅得她那帕子上的薰香濃烈,眉頭不自覺皺得更深,微微退後兩步,開口拒絕道,“多謝牡丹姑娘惦念,只不過今日實在還有瑣事繁忙,改日有閒暇必定登門拜訪。”
他這般說完,又同孫掌櫃客套告辭,末了帶著使勁翻白眼兒的東子出門而去。
孫成本就在官家後宅混跡多年,怎會瞧不出牡丹去而復返的緣由,他狠狠瞪了那縮頭縮腦的小夥計一眼,然後上前客套問詢牡丹可還有別的物件兒要買。
牡丹正是懊惱方傑待她冷淡,聽得這話就氣匆匆一甩帕子,告辭回了牡丹園。
小丫鬟上前伺候她換衣洗漱,眼見她臉色不好就問道,“姑娘,可是老鴇發現您出門了?”
牡丹搖頭,抬手舉起茶杯剛要送到嘴邊,到底還是覺得胸口憋悶,一揮手就重重摔倒了地上。
小丫鬟嚇了尖叫一聲,趕忙上前勸慰道,“姑娘,你這是同誰生氣了?可是那沈東家晚上又要來此,他雖是醜陋了些,但出手闊綽,與其讓老鴇胡亂把您賣出去,還不如答應去沈家做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