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兒這半會兒也從狂喜裡醒過神來,許是想起以後他的衣食束脩都要蒲草給付,就勉強收了心底的輕視,行了一禮轉回自己房間去了。
春妮見此,偷偷捂嘴笑道,“賺了銀錢就是好,以後你才是徹底當家掌權了。”
蒲草笑瞪了她一眼,“我一直都在當家掌權,好不好?”
三人都是笑了起來,劉厚生瞧得屋裡只剩他一個男子,不好多留,就起身去了溫室守夜。
蒲草見得屋裡終於清靜下來,就神秘的扯了春妮坐到她身邊,趴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春妮立時睜大了眼睛,張著嘴半晌發不出聲音。
蒲草好笑,伸手替她合上了嘴巴,低聲說道,“我就怕你這般模樣讓董大哥看出來,所以才這時候說。你可記得這事兒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就連你家生子都不能說。”
春妮抱著蒲草的胳膊緩了好半晌才重重點頭,“我…我知道這事輕重,不說傳揚出去村裡人立時就嫉妒瘋了,就是你這身份也該多替自己留些後路。”
蒲草攬了她輕輕嘆氣,“我倒也沒有什麼私心,只是…有些事還是要防備些。”
春妮憐惜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這是你吃苦換來的銀錢,你想如何就如何。”
蒲草把懷裡的荷包拿出倒了剩銀數了數,除了兩人花用掉的十二兩之外,正好還剩了一隻五兩的銀錁子和二兩碎銀。她撿起那隻銀錁子就塞到了春妮手裡,“這些你拿著藏好,被你公婆知道了怕是又要鬧起來。”
春妮如同被燙到一般,啪嗒把銀子扔回桌上,驚道,“怎麼還給我銀子?咱們買的東西不是一人一份嗎?”
蒲草好笑,拿起銀子嗔怪道,“東西是東西,銀子是銀子!這是你們夫妻忙了這些時日該得的工錢。”
春妮死活不肯要,急得聲音都變了,“就是那些買回的東西也頂了幾個壯勞力的工錢了,我們家生子還瘸了腿也沒幹什麼活兒啊。”
蒲草瞧得她再搖下去都要把頭晃掉了,就轉而拿起桌上的那二兩碎銀遞給她,“五兩的銀錁子你不要,這點兒碎銀總該拿著吧。也不能賣一次菜回來讓你空手回去,你家生子也該跟著高興一下啊。”
春妮想起自家男人越來越顯愁苦的臉色就微微猶豫了一瞬,蒲草趁機把銀子塞到了她的手裡,“拿著吧,以後分銀子的時候還多著呢。我算好了,每次都把價格折半兒。分你和生子三兩做工錢,六兩入公帳,剩下的我就藏起來。待得將來再開鋪子或者做什麼買賣,裡面都有你三成。”
春妮低著頭捏著手裡的銀子沉默不語,惹得蒲草還以為她有異議,就道,“怎麼,你不想做買賣?那把銀子拿回去放好將來給孩子做嫁妝聘禮…”
春妮慢慢抬起頭,眼睛裡已是溼漉漉一片,“蒲草,我…我上輩子一定是積德了,這輩子才能認識你…”
蒲草也是心裡泛酸,卻強笑著埋怨她,“說這些做什麼,若是沒有你幫襯,蒲草早就餓死了。如今有了好日子,自然要帶著你一起享福。”
春妮當然不知道她這話裡的隱喻,伸手胡亂抹去眼淚,收了心裡的感傷就歡歡喜喜抓了銀子笑道,“今日可真是發財了,我這就去跟生子顯擺顯擺。”
蒲草笑著起身同她一起拾掇買回的物件兒,春妮瞧得那些各樣吃食忍不住更是喜上眉梢,就張羅著說道,“明日你也別擺酒席了,這次輪到我做東。我和生子搬到新家還沒燎過鍋底兒呢,趁這機會也熱鬧一下。”
蒲草自然不會攔了她的好興致,舉起大筐幫她背在背上,送她出了門。
不提張劉兩家如何歡喜,只說董四趕著牛車藉著路旁雪光回到自家。剛剛拐進院子就見屋門從裡面被人推開,迎出大大小小七八個人。不必說那小的自然是他的一雙兒女,那大的卻不都是自家人,而是前後院幾個平日熟悉的鄰居。
董老爹上前幫著兒子卸車餵牛,董四得了空閒就拎了柳條筐上前笑著招呼幾句,眾人七嘴八舌問了幾句路上如何辛苦,然後一起進了屋子。
董四媳婦兒心疼男人,麻利的倒了一大碗熱水遞到他手裡,待得低頭瞧見董四腳上靴子都凍成了冰殼子,忍不住埋怨道,“就你是個熱心的,平白凍了一日。”
董四掃了一眼臉色有些僵硬的鄰人們,笑著替失口的媳婦兒遮掩,“哈哈,在家也是閒著,進城走走開開眼界也好。”
董四媳婦兒也是反應過來,趕忙附和,“知道你閒不住,以後日日都去一趟吧,最好把山路踩平了,大夥兒出去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