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厚生頂著眾人的目光,把缸啊盆啊挪到牛車上,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蒲草和春妮終於回來了。
眾人都想問上幾句,卻也都知不好多說,一時乾笑著對蒲草點點頭。
陳里正清咳兩聲上了牛車,說道,“趕路回村吧,再耽擱下去就要貪黑了。”
眾人應了,麻利的上了車,一路出城往南趕去。
劉厚生故意落在最後,瞧著和前車拉開七八丈的距離了,就趕緊小聲問媳婦兒,“你們哪裡來的銀錢,買回這麼多東西?”
春妮瞧著蒲草靠在陶缸上,一臉悠然,沒有阻攔的意思,就一臉歡喜的趴在自家男人耳邊,小聲道,“蒲草和一家大酒樓談妥買賣了,人家給了二十兩的定金,這才添置了這些物件兒,裡面有一小半兒是蒲草給咱家買的。”
劉厚生本就是個憨厚的人,聽得媳婦兒說完,知道這銀錢不是歪路得來的,也就不再追問了,反倒開始埋怨媳婦兒,“咱們家裡也不缺啥,怎麼讓蒲草多花銀錢?”
每次提起這事兒,春妮兒都是一肚子的怨氣,撅了嘴反駁道,“咱家不缺啥?虧你說的出,咱家是啥都缺!搬家時你娘連屋裡用的燈臺都沒讓帶來,恨不得兩隻陶碗兩雙筷子都搶回去才好呢。別說簸箕筐簍,我拿了自己的針線筐,你娘都翻了無數白眼,那可是我孃家嫂子給的…”
“行了,行了,”劉厚生後悔極了,怎麼就惹得媳婦又翻了舊賬,趕緊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咱們不提了,我明日就同董四他們上山了,多獵些好毛皮回來,咱們賣了銀錢就還給蒲草妹子,她們一家更緊巴,咱們幫不上也不好佔便宜。”
春妮這才重新綻了笑臉,興致勃勃說起兩人都採買了什麼物件兒,一路無話,眾人終於趕在天黑之前進了村子。
春妮夫妻幫忙把蒲草的那一份兒東西都卸了下去,蒲草還要留飯,春妮卻摸出城裡買的那四個饅頭,笑道,“有這好吃食,切上半個鹹蘿蔔,就是給快肉都不換,誰還喝你的苞谷粥啊。”
蒲草哈哈大笑,裝了兇惡模樣說道,“哼,明日就燉肉,看你來不來!”
眾人都是笑起來,春妮夫妻告辭回了自家,蒲草立刻就栓緊了院門,一手一個牽著山子和桃花往屋裡走,說道,“記得今晚誰來都不要開門啊!”
山子和桃花年紀小又貪嘴,正盼著嫂子拿好吃食出來,哪裡會不應,立刻脆生生保證道,“保管不開!”
蒲草笑著在一個藤筐裡翻了一大一小兩個油紙包出來,大的裡面是六個大白饅頭,小的裡面則是一片片黃橙橙的糖片兒,摻雜了熟花生碎粒或者是熟芝麻,還沒等吃到嘴裡,只用鼻子嗅嗅就覺得香甜之極。
兩個孩子都是歡呼起來,上前抓起一塊咬得咯蹦蹦有聲,蒲草生怕他們吃壞了牙齒,囑咐了兩句就去安放物件兒。
張貴兒這一會兒剛把白日裡扒好的苞穀粒裝進袋子,挪進廂房,就被蒲草抓了壯丁,裡裡外外忙碌。
蒲草燒了小半鍋熱水,抓了一把苞谷面兒熬成粥,找了兩個土豆切絲,加蔥炒炒,就著六個白饅頭,一家人吃的是眉開眼笑。
剛吃完飯,張貴兒回了廂房,蒲草正打水給兩個孩子洗腳,就聽得院門外有人咣咣敲門,聲音響亮得仿似要把那門板砸碎一般。
兩個孩子受驚縮在一處,怯生生的看向窗戶,蒲草皺了眉頭安撫幾句,就端了水盆出去了。
張貴兒也是出來探看,見得蒲草擺擺手,又聽得院外那人聲音,立刻就轉身回去了,甚至麻利的吹了油燈。
蒲草挑眉一笑,這小子被她打壓了一月,終於學得有些眼色了。
門外那人還在喊叫,“蒲草,開門!這才剛黑天,怎麼就閂門了,是不是心裡有鬼,怕人說道啊。”
蒲草眼裡冷意愈濃,端了水盆大步走到門邊,踮起腳尖兒一揚手,就把那盆洗腳水統統潑到了門外。
門外的張二叔正是喊叫的歡實,突然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就懵住了,好半晌才跳腳罵道,“是誰,是誰敢潑我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