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蒲草的聲音都在哆嗦,兩隻乾瘦兒的小手一個勁兒的撕扯著衣襟,小聲問道,“掌櫃的,不能便宜一些嗎?那宅子…”
老掌櫃不耐煩的擺擺手,皺眉道,“就五兩銀子,少一兩都不行,若是銀錢不夠,回去再湊湊吧。”
蒲草臉色灰暗,忍不住啜泣起來,“我已是把家裡的苞谷…都賣了,才湊出三兩銀,再也沒有別處可借了。當初…婆婆和當家的死的冤,衙門裡的老爺們說要給我們一家做主,不知為何半點兒訊息也沒有了,我一個弱女子也不知道要找誰打探問問。如今,婆婆夜夜託夢來罵我,我可要如何是好?”
小夥計悄悄湊到老掌櫃跟前,小聲勸道,“掌櫃的,若是這小娘子真鬧去了衙門,傳出什麼流言可是有些不好,另外那宅子聽說很是‘不乾淨’,咱們若是攔著,別惹了什麼晦氣…”
老掌櫃狠狠瞪了小夥計一眼沒有應聲,但是臉色顯見有些猶豫,就道,“你家那事兒也是天災人禍,著實讓人同情,這樣吧,四兩,不能再少了。”
蒲草仿似沒有聽見他這話一般,依舊低著頭啜泣著自說自話,“都說宏發當鋪的東家是個心善的,我若是帶著小叔小姑跪著求一求,不知東家能否可憐我們一家…”
老掌櫃本就是暗地裡動了手腳,聽得蒲草要去求他們主家心裡就是一顫,立時說道,“三兩,趕緊交銀子!”
蒲草抬起頭抹了兩把眼淚,可憐兮兮的又道,“多謝掌櫃通融,只是…小女子只有三兩,家裡還有小叔和小姑餓著肚子,若是掌櫃能垂憐一二,婆婆和我們當家的在天之靈,必定很是感激,保佑掌櫃財源廣進…”
老掌櫃雙眼死死盯著蒲草,心裡恨不得扒開她那巴掌大的小腦袋瞧瞧裡面到底長了什麼東西,明明可憐巴巴的貧苦小孤女模樣,講起價格來怎麼就步步緊逼得他這老江湖敗退,他的老臉憋得通紅,繼而怒道,“二兩半,不要拉倒!”說完,一甩袖子就回了後院。
小夥計樂得差點兒一蹦三尺高,竄到蒲草跟前豎著大拇指說道,“小嫂子真是厲害,我來鋪子兩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掌櫃氣走呢。”
蒲草扯了袖子抹乾淨了眼淚,無奈笑道,“家裡貧困,實在無法,倒讓小兄弟笑話了。”
她說完,從懷裡拿出裝銀子的小布袋兒,估摸著撿了三塊碎銀,遞到小夥計手裡說道,“勞煩小兄弟,幫我把地契取出來吧。”
“好咧,小嫂子,你坐著等等,我馬上出來。”小夥計接了銀錢跑去後院,很快就一手攥了一張發黃的契紙一手拎著小半串銅錢出來,一齊遞到了蒲草面前,笑道,“我們掌櫃平日定價雖是狠了些,但說話可是極算數的,我一進去就把地契拿出來了,半點兒沒為難。”
蒲草接過地契看了看,見得上面確實寫了南溝村張富的名字,又蓋了翠巒府衙的印章,這才放了心,仔細收在懷裡。然後又笑著把那串銅錢推回給小夥計,“小兄弟幫了大忙,這些零錢就當謝禮好了。”
小夥計臉色一喜,很快又恢復過來,堅持把錢串兒塞到了蒲草手裡,笑道,“小嫂子家裡也不是富裕的,房子贖回來總要添置些東西,這謝禮我就不要了,嫂子拿去用吧。”
蒲草很是意外,瞧得小夥計眼神很是真誠,心裡就是一熱,想了想當真把銅錢收了回來,說道,“那就多謝小兄弟了,不知小兄弟叫什麼名字,以後若是有機會去了我們南溝兒,可一定要到家裡坐坐。”
小夥計撓撓後腦勺臉色微紅,笑道,“我叫丁大路,我娘說大路人人踩,名字賤些好養活。”說完,看看外面天色已是過午,又道,“小嫂子,南溝兒離這兒可不近,早些趕路回去吧。”
蒲草點頭,再次道了謝這才出門去找劉厚生。
劉厚生正同一個農家老漢蹲在陶器攤子後邊閒話兒,見得蒲草一臉喜色趕來,就站起問道,“事情成了?”
“成了,咱們添置些物件兒就能回家拾掇房子了。”解決了住處這個大問題,蒲草也很是歡喜,聲音都高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