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證道,便始終只是一個抱月境,連宗師都不是。
境界的巨大差距,讓他此刻幾乎動彈不得。
牧肇的拳頭砸了下來。
但砸到的不是陳曠,而是霎那間擋在他面前的呂折旋。
“咳!”
呂折旋臉色一瞬嫣紅,一瞬蒼白,發出了一聲悶咳。
她輕輕地抱住了陳曠,看向他的目光依舊那麼柔和。
陳曠感覺到了她的身軀重重地震顫,連同整個世界都彷彿破碎了,可傳遞到他身上的力量卻微乎其微。
他愣住了,隨後瞬間明悟。
當初,問死師兄將“道域”借給他,在牧肇降神分身的面前,也不是一合之敵。
此刻,呂折旋的“道域”力量,自然無法和牧肇相比。
於是她便乾脆在送走了沈眉南之後,將“道域”全部收束。
收束到了……只夠護住一個人的範圍。
如此一來,“道域”的力量便可極盡所能,發揮到最大限度。
這一顆毫無保留的赤子之心,也只給一個人。
陳曠只覺得耳畔傳來轟然嗡鳴,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臉上沒有表情——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該作何表情。
他曾經以為,呂折旋和自己不過是露水情緣,那漫漫歲月,會淹沒一切。
四周的天地在崩塌,呂折旋注視著他,道:
“我和他們說,我的‘道’是‘赤心’。”
“其實不是。”
“是‘痴心’……是我的痴心妄想。”
“我以前也想過放下,忘記你就好了,也沒什麼難的,可八百年壽數將盡的最後一刻,我腦子裡不知道怎麼了,閃過了你的樣子。”
“然後,我就入玄了。”
“我堂堂地靈道君,哪裡能證這麼一個可笑的道?於是我就騙了所有人。”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師父,想不到自己怎麼和徒弟爭一個男人的喜歡……現在這樣,也很好。”
呂折旋坦然微笑著,渾身生機迅速流逝,輕聲道:
“我還記得,你說,有朝一日,你我以心換心,可視生死為等閒……”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做到了,你不能忘了我。”
陳曠抱著懷裡的道姑,嘴唇抖了抖。
他依舊難以理解呂折旋的選擇,他很想告訴她,在他眼中,她呂折旋不過只是一隻蜉蝣……朝生暮死。
他僅僅和呂折旋相處了一年,甚至分別就在昨天,而呂折旋卻苦等了他兩千年。
人又怎麼理解小小蜉蝣的一生?
冬蟲不可語夏冰,原來是那麼殘忍的事情。
然而此刻,陳曠無比想要看見呂折旋的一生,想要看見她在那漫漫時光裡的思念、蹉跎亦或者怨恨。
於是,他便真的看見了。
那載沉載浮的“時光”長河,如畫卷在他眼前驟然展開,將那崩塌的天地囊括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