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政心中有剎那的恍惚。
依然面無表情。
既不感到憤怒也不感到恥辱,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夫子覺得我誤入歧途,可你又怎知曉,對於我聶政而言,何為歧途何為正道?
練劍一世為了什麼?
上一世的自己,為了俠義為了情義,然而最終得到了什麼?
這一世,自己為姬月而活。
劍道成聖?
可有可無,順心順意即好。
我有一劍,可化白虹,可護心中在意之人,如此足矣。
夫子不再看聶政。
看了一眼閉目感知東海那邊的李汝魚,知曉他現在還做不到,畢竟李汝魚不僅沒成聖,連謫劍仙都不是。
其劍道甚至比不過聶政。
如此,那就讓我這個當老師的,給弟子點一盞明燈。
夫子拔劍。
擲劍。
長劍化秋泓,破開天際,轉眼就消失不見。
夫子笑道:“汝魚,且循我之劍劈過去便是,夫子只能助你到此,要不然就遂了那劍魔的意。”
劍魔那一劍,本就有逼自己出手的意思。
但我便不教他稱心。
我不出劍,我叫出來的弟子照樣能劈他一劍,甚至有可能教他做人。
閉目的李汝魚腦海裡,驟然出現一點亮光。
那是夫子的劍。
那一道亮光向著千里之外的東海掠去,最終倏然下落,旋即一動不動。
顯然那就是劍魔獨孤的位置。
李汝魚心中默默唸了兩聲,請先生,請將軍。
身後,兩座虛影再次平地而起。
書生捉筆,將軍按劍。
李汝魚上身前傾,長刀帶鞘歸於左肋之下,睜眼,目光之中精光閃耀,李汝魚的眸子裡,看見了前方天穹之上,那條在石廟鎮被自己踏背過的紫色大鯤。
紫色大鯤生龍鬚,龍鬚為金色,搖擺大尾,長空之中隱然響咆哮。
已攪弄風雲而向東方游去。
鎖定東海之濱的夫子之劍。
李汝魚一聲輕叱,輕撫腰間秀戎刀,便有劍吟響起。
刀作劍,便是劍。
白色的長衫無風輕揚,李汝魚的身心神意已歸大道,此刻散發出來的氣勢,恍然間似當夜瀾山之巔踏入過的謫劍仙。
屈腿,一步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