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樂溝有句老話,生兒生女的龍門陣,擺起來就沒有完,比懶大娘的裹足布還長,那裡面的暗門子窮講究,各種忌諱,太多太多。
穩婆子無奈地嘆息一聲:“這就是他的命吧,連餵了幾次,他都把小嘴抿得緊緊滴,太大力了又怕傷了他,有三次勉強灌進了口中,卻都被他嚕了出來。你也知道,這也是有時間限制滴,三分鐘後,再努力也是白搭了。所以……”
媒婆子說:“所以你就提醒我,汪二小子已經是沐血而生,今後很可能品行不端。綜合了你說的他在孃胎裡伸手和淐血事件兩點,可以預測到他的一生,可能充滿了血腥和驚險。要是杏花托了終生給他,就完全穩不起來,多半會鬧出無琺控制的局面——這樣一來,汪老大就成了杏花唯一的首選!”
穩婆子做出了補充:“是啊,汪老大並不如何出彩,處處比一般強點,但強得也有限,他以後就算好也好不到哪裡去,就算壞也壞得有限。不成大善也不會是大惡,對於一生求穩的我來說,當然還是選汪大。再說汪三,剛剛提過了,毛大姐在生汪二的時候,氣血著實虧空太多,等到生汪三的時候,氣血實在不足,所以比杏花只大幾個月的汪三,是有先天不足的,能不選他,就儘量不選他吧。”
媒婆子也有補充:“還有,對於汪二這個孩子,你還是忽略了那點,就是汪二他的口封很緊,已經是生與俱來,成了他的天性。這樣的話,今後從這個人,必定心機深沉,別人只能聽到他想讓人知道的,他不想吐露的隱秘,別人就很難獲得了。”
口風緊是個很重要的關鍵。
杏花的姻緣方案就這樣初步定了下來。
在一般看來並不般配的婚姻,內中藏著很多不得不然的理由,又不便要眾人得知。
2★.
把花容月貌的黎杏花說給人材並不出眾,還大了七八歲的汪老大,就是一例。
成全了這一樁婚姻,對媒婆子數十年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良好聲譽,是個巨大的打擊。
人們就會說,連媒婆子都變得這麼勢利了,這世道果然是大變了。
外人還以為媒婆子貪了汪家多少好處,又或者是為了討好汪家,才寐著良心把宛如自己親人一般的黎杏花,在她還沒有完全成年時,就狠心地嫁給了當官的。
大了二十歲的穩婆子下了決定:“那就這麼辦吧!汪老大並不是很般配的,但卻是很安全的,必須得用他來謀杏花的早熟期。等實在不行了,等找到更好的,就勸她改嫁吧。”
……在去龍王鎮趕場的路上,媒婆子就像呱婆子似的,嘮嘮叨叨把這一切有所保留地對汪大爺進行了講述,汪大爺也覺得說的就是比唱的好聽,就把嘴巴越訍越大,說的話也越來越不話話。
媒婆子道:“汪老大,你是當官的,我跟你講的這些,有的可能不科學,有的荒誕不羈,肯定無琺取信於你。但是你該看得出我是一片好心,我用我這數十年來做媒所積累起來的信譽向你保證,這都是為了你和杏花的好。你明白我講這些的用意沒有?”
“明白?梅婆婆,這些事呀,在您們想來是千萬種理由,可對於我來說,有什麼好?我也明白杏花老漂亮了,也很青春可人,老實說,與她相處,無論是日常還是在床第之間,無論我有多暴烈還是多冷淡,她都能跟我配合得巴巴實實。那是肥而不膩,酸酸甜甜,甜蜜中帶著微酸。我也著實很享受那滋味,能與她長相廝守,那確實是萬金難買,夫復何求呵。可是梅婆婆,你是過來人,也能明白我們的苦處。”
3★.
媒婆子:“汪老大,我跟你保這個媒,得到你汪家多少好處,你是清楚的!”
“是極是極!是梅婆婆你堅持著連謝媒的豬頭和豬尾都沒有要,只是象徵性地收取了一塊二的月月紅,對此我們汪也一直很過意不去。”
“你們的婚姻還沒有真正圓滿,我當然還不能收那一頭一尾。只要你明白我給你倆牽這條紅線,是為了你兩個好就對了,對你們我沒有什麼貪圖。”
“這個我也明白了,也一真很感謝您,可我和杏花咋辦,這麼些年的努力,老是過著二人世界,兩口子整得再熱火,可沒有個孩子,就始終不能把兩個人變成一個家!就始終不能把家溫暖起來。兩口子越是親熱甜蜜,就越是渴望。沒有了孩子呀,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打個比方來說吧就像是在月亮壩中敞開鍋蓋燒開水——火再猛,水再燙,溫暖不了水中的那個月亮——到底是隔了一層呀!所以我說想,您們當初要是真把杏花說給了老二,我的孩子最少也上幼兒園了。”
世事就是這樣,你費死了力幫助人家,人家不一定就感激,反而還生抱怨。
“看你這個當老大的心胸,太小了點吧?你這就是在照顧親兄弟嗎?你的意思是我這個媒人巴心巴肝地為了你和杏花跑上跑下,好不容易把一個小你七八歲的黃花大閨女撮合給你,蹆都跑細了鞋都磨破了,這還是跑拐了?還要遭遇你們的抱怨?你的意思是這個吃剩下了的,你就不想要了,想讓自己的老婆轉房是吧?想憑了自己的官位,重新再去討一房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