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隻有處處都在注意如何才能更好更快做事的人,才能注意到的天然優勢,才會去充分利用這自然界的每一分恩賜。
如何更好更快做事,就是兄妹兩學會游泳的內在心法,沒有這分心,就沒人能學到他們這個份上。
兄妹倆在水面剪出兩扇波浪的翅膀,一左一右,一扇微大,垂得微深。一扇微小,揚得微高。就像是有兩個微微,一直在他們左右。
這是非得要至情至性之人,才能看得出來的景象。
情境,本來就是要有了情,才能賞識得到的。
兩個人很快分開,矮子就在深水中洗了身穿的短絝,又穿在身上,再清洗了汗巾,一邊擰乾,一邊出水上了堤岸。
小小躲在守魚棚裡換下貼身的溼衣物,一點也不像一般的女孩子要磨磨蹭蹭,到那邊幾把就洗了,很快就拿著溼衣服跟在矮子後面。
“哥,我小學已經畢業了,你就別讓我上讀初中了吧,我回家來都幫你,我的手足挺快的,可以幹很多的活。”
“住口,你不知道微微姐將自己賣了,為的是什麼?光是為了爸嗎?也是為了你能讀書呀!”
“可她也是不忍心你那麼累,那麼辛苦。她賣了自己,也是為了給你減輕負擔。”
微微與她是雙胞胎,姐姐賣了自己,不僅為老矮子留下一筆不算少的醫藥費,家裡還少負擔一個人的學費和口糧開銷,年輕的矮子就能勉強把這個家撐起來了。
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總有那麼一些人,在外人還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犧牲了自己的一生。
那堆波滔埋葬了微微,為什麼微微又能把自己賣了?怎麼回事?他們爸爸老矮子又怎麼啦?矮子兄妹這樣勤快能幹為什麼還窮得幾乎撐不起這個家?
問題一搭摞著一搭,如同小小拾起的葉串,通通壓在矮子的肩上。
“小小,哥哥已經對不起微微了,就不能再對不起你,連你學習的機會都保證不了。哥哥求你了,明天還是安安心心地去上學吧,就當是給哥哥留一點尊嚴。”
2★.
“哥,我都知道,可是,你也太辛苦了呀,你叫小妹怎麼能忍得下心?我就是去了學校,坐在教室裡,眼睛也是時時往家裡望的,要我學習我也安不下心呀。”
矮子嘆息一聲:“唉,小小,你是個很懂事的好妹子,你也看到了,哥再怎麼幹,也不過是蠢牛一頭,頭腦中文化不夠,再怎麼強的身體也不能當兩個人使,哥現在還供得起你,這兩年相信哥的力氣還會有增長。你還是先安心把書讀好,將來才能更好地幫得上家裡。你每次望著這個家,就想想你能上學的艱難,你就應該更加碾勁去學習了。”
“哥,小小聽你的。”說是這樣說,小小的大眼睛裡卻湧出了淚花。
哪個女孩子沒有一些心酸,更何況是娘嫁爸癱瘓姐妹早離散的她呢?小妹妹想哥淚花流,哥哥就算想幫她擦,也騰不出手,更何況小小也不會讓他看到。有淚暗彈,咽淚裝歡,小小早就會了。
“這就好,咱們回家吧。”
家,沒有微微,沒有媽媽,哪怕再破敗,也是棲息的地方。
“哥哥,別以為小小啥都不懂,別的小夥子到了你這麼大歲數,早就訂親了,你卻連個說媒的人也沒有,我哥的個人條件在這憂樂溝還有幾個能比,都是家庭拖累了你。”
“小小,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
“哥,我好多次都在想,要是小小不是你親妹子,小小就嫁給你!你也就不用愁找不著物件了。”
“小小,想歪了好!哥哥要不高興了。”
小小從哥哥手中接過汗巾,默默地走在前面。
矮子一蹲身,就將那副擔子挑了起來。
好重的擔子,怕不有四百來斤。
好大的擔子,就給才十七八歲的矮子一肩挑了。
3★.
矮子走長途都能挑三百斤了,挑四百斤走短途雖然很沉很重,還是能挑得起的。
梨葉就是晝夜相交時的天色,這些天色此時就完全串成串,全部落在了矮子的肩膀,全天下都只剩下夜了。
天真黑了,看不到擔山的神,只見兩座小山在快捷無聲地移動,要不是有小小在前引路,影影綽綽中肯定會嚇壞不少人。
潔白的汗巾已經被小夥子擰乾了水分,它在小小的手中迎風飄揚,這景象就是一個小女孩帶著兩座小山在走移。
“哥哥,其實你已經能抵得上兩三個漢子了,只是......”
“沒文化頂個屁用!你不見人家陳二哥,比我還小,卻十二歲就能挑兩三百斤了,十四歲就能挑四五百斤的短途了,他的手足也比你我快。人家讀書最差也是考的第二名,他還讀了兩個大學。他哥去了,他就發誓要當兩個人使,他做到了——人家那才叫做一個頂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