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賭徒生涯的開始,是千姿百態,各有不同,可每個賭徒生涯的結束,卻是統一歸路,悽慘無比。
齊強曾以為他是百年不遇的賭博奇才,可惜,他不是。
如果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齊強當時的家,確實有些誇張,因為牆上,還掛著兩張父母滿臉失望的遺照。
賭徒的臉,是憔悴的,賭徒的心,卻是堅定的。
如同一個手握好專案的創業者,在資本市場中尋找投資一樣,齊強想盡了一切的辦法,借,借不到就騙,騙不到就偷。幾個月的成長,齊強從一個脫離父母就不會生存的弱雞,終於變成了一隻街坊鄰居看見都趕緊閃避的蒼蠅,背陽而行,向屎而居。
臭名昭著的齊強借不到一分錢了,他能去的地方,也只剩下家裡,也只有家裡的那個女人,見到他的時候,不會立刻躲開。
何止是不躲,齊家媳婦正在焦急的尋找丈夫的蹤跡,小中波已經高燒三天不退了,鎮裡的醫生建議趕緊去省城的醫院看看。
可要去大醫院看病,得需要滿足兩個條件,一個是有病人,一個就是要有錢,病人是有的,可齊家媳婦的兜裡,已經被齊強趁著夜裡掏的乾乾淨淨了。為了救孩子,媽媽抱著燒得開始說胡話的小忠波,挨家敲門,進門就給人下跪,鎮上的鄰居對忠波媽的印象還是好的,可惜了的一躲鮮花……
跪了十多家,湊了5000塊錢,正要出門,就看見丟了三魂的齊強耷拉著腦袋踱進院裡。
“忠波爸,趕緊的,孩子高燒的說胡話了,趕緊找車送省城的醫院。”忠波媽的眼淚已經哭幹了,嗓子像是破了的風箱,發出呼噠呼噠的聲音。
齊強嚇了一跳,幾天不見,媳婦和孩子怎麼都變成這樣了?
“讓鎮上大夫給看看就行了,去省城,哪有錢?”齊強覺得,發燒也不是什麼大病,吃點藥就頂過去了,幹啥大驚小怪的,而且,去看病,哪有錢?
忠波媽對自己男人失望透了,抱起孩子就往外跑,連續幾天晚上照顧孩子,忠波媽的身體,也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沒跑兩步就上氣不接下氣。齊強見媳婦倔強,磨蹭著跟上來,接過小忠波對媳婦說,“你去找個車吧,我抱孩子。”
忠波娘火急火燎的去找車,卻忘記放錢的兜子,正掛在小忠波的身上。
齊強看見了錢,就等於狼見了肉,鯊魚見了血,蒼蠅見了屎,貪婪的盯著包裡那一沓紅紅的票子,麻將桌上的骰子又在他腦海中旋轉起來,隨著骰子的旋轉,越來越多的錢飛到他的包中……
孩子只是發燒,應該沒事,看樣子現在是睡著了。
齊強把孩子放到炕上,擰了一個溼毛巾,鋪在孩子額頭,抓起包裡的錢,三魂歸位,七魄入體,無比矯健的向那個神秘的地方而去。
忠波媽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昏迷,隔著一條街,都能聽見她絕望的嘶吼聲,聲音單調而悽慘,大白天都聽得人毛骨悚然……
熱心的司機倒是二話沒說,抱起孩子就往醫院跑,即使是小夏利玩了命的跑,到醫院的時候,小忠波已經休克,急診醫生緊急搶救了半個小時,才把孩子從死神的手裡奪了回來。
可下面怎麼辦,忠波媽身無分文。
還是好心的司機幫忙,按照忠波媽提供的地址,跑了一趟孃家,借來了忠波的姥姥和姥爺。
那天,齊強真的贏了,贏得歡天喜地……
那天,齊強真的輸了,輸的悽悽慘慘……
至此以後,齊強就再也沒有見過媳婦和兒子,倒是岳父家的鐵鍬實實在在的和他親近了幾回。
一年後,齊強再見到媳婦的時候,和媳婦辦了離婚。兒子,自始至終都沒見過。
齊強徹底沒有管束,破罐子破摔,把自己的房子也輸掉了,自己搬到鄰居老勾家的房子裡,反正這家人都沒了好多年,就剩下一個勾老四,說不定已經死在外面了。
齊強徹底斷了經濟來源,沒有錢,怎麼賭?沒有賭,怎麼活?
剛開始是小偷小摸,後來是攔路搶劫,可有句話說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