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道:“那倒也是,管理一宗,振興一教絕非易事,偌大地盤和利益需要打理不說,此間源源不斷產生的各種業力和因果也需釐清,否則鬧得天怨人怒,因果纏身,於自身修為境界發展絕非好處,而若涉及到仙山靈脈,天材地寶,又多散修高手爭搶,各方都要來覬覦。”
一心道人道:“所以,有時候管又不是,不管又不是,只能效仿古人,把一些不甚重要的弟子,後裔之流丟出去作為棋子來使用。”
他說話之間,剛好一步碰來,緊挨著李柃的黑子在新的角落展開了爭奪。
李柃微微失神,卻不是為著棋局,而是想起了離膺之事。
“是啊,凡民,弟子為棋子……可是我等深處天地之間,何嘗又不是這大局之中的一枚棋子呢?所不同的是,我們自主之權更大罷了。”
一心道人道:“所以才要煉神返虛,證悟天道!
如若我輩亦能做到,當可與天地日月同輝,不受此方天地限制!
我尋龍會始終留在玄洲,不過是為尋這天地樊籠之中的一口氣,有氣就能活,無氣不可活。”
聽得此言,李柃心思早已經不在眼前棋盤上,他本來也不擅長手談,當下隨便落了一子,詢問道:“敢問前輩,可對二十一年前之事有所瞭解?”
當年李柃撤離玄洲,正是透過一心道人瞭解到部分相關之事,如今再問,卻不是為求已經傳開的表象,而是要知曉其中深層內幕。
一心道人微微搖頭,卻是道:“我等也不甚清楚。”
李柃頓時面露失望之色。
一心道人道:“不過,我和幾位老友,以及草莽之中的其他關聯人士私下有所商議,也曾作出過幾番猜測。”
李柃道:“願聞其詳。”
一心道人道:“閆不永之殞,固然有著天道緊氣,接連叫吃的逼迫之因,也與他自身所修功法有所關聯。
此前我就曾經告訴過道友,他修煉的是入世之道,萬年以來,曾以王侯,富商,將軍,匠人諸般身份遊歷塵世,最近幾百年則是化為乞丐,踏遍萬水千山,蒐集萬家恩澤,以圖正果。”
李柃微微點頭,這是一種紅塵歷練的證悟之法。
但一心道人隨後的話,卻是讓他頗為驚訝:“其實這源自於法修輪迴道,與冥宗息息相關。”
“閆不永所修,是輪迴道?”李柃反問。
一心道人道:“千真萬確!我們最初得知,也有幾分難以置信,誰會想到,在這玄洲朗朗乾坤之下,仙門掌控之地,竟然會有如此高階的修士堂而皇之奉行魔道,修煉魔功?
不過所謂正邪之分,仙魔之別,在低階境界如同黑白分明,到了高階,卻往往殊途同歸,變得難以分辨,他所修功法更有千人千面,變幻眾生之真意,以法則之力模擬任何人物和神通本領都輕而易舉。
低階之時,他就可以靠著這等手段瞞天過海,成嬰,化神之後,更加不著痕跡。”
李柃聞言,不禁點頭。
什麼才是最高明的喬裝變化手段?障眼法,攝形畫皮,上身附體,奪舍?
不,統統都不是,輪迴轉生才是!
這才是把構成一個人的精神,物質,靈蘊,一切的一切打散重組,如同天地自然的大迴圈那樣凝聚成為另外一個全新的生命!
即便是天地有知,也無法輕鬆追溯源頭,尋找到閆不永的本我真靈。
因果,業力,劫數,自然也無從紛擾。
一心道人道:“那位崇奉的是秩序,主張冊立天庭,建設天地人三界之天羅地網,最為忌憚的就是這等手段。
說真的,天地無私,亦無分善惡,尋常妖道,邪修,甚至魔頭之流作惡多端,自有其劫數報應,一切苦難,業障,也在天地大道的運轉機制之內,恰恰是這等徹底跳出三界之外的法門難為其所容,比任何極致邪惡還要更加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