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明明已經深秋了,山上的樹木還是枝繁葉茂,花兒開的自在鮮活,滿是生機。
“蘇燁那小子這次怎麼沒來?”玉匠突然問。
盛玄怨有點驚詫他會知蘇燁名字:“本就是我的事,不想再麻煩他了。”
玉匠聽言大笑:“這作風,和你那老頭子倒像。”
他怔問:“前輩認識我父親?”
“盛尚霈?是吧?”玉匠回憶道:“都多少年了。”
“現在怕是待在那大族大府裡,不敢來江湖看看嘍。”
從見到盛玄怨舞劍的那一剎起,他就隱約瞥見了舊時故人的影子,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估計是他最小的那個兒子。“果真同傳言說的如出一轍,是最像他的。”
盛玄怨猜這玉匠是父親年輕時的朋友,沉默良久,他從沒聽父親說過自己年輕時的事,更不知他還走過江湖,有過這樣的朋友。
“我和他不熟,準確說,連朋友都算不上。”玉匠淡淡道:“他對外又直又冷,也只有蘇旻知他私下是活潑的。”
蘇旻是蘇燁的父親,盛玄怨知道,從前時,他父親與蘇旻關係極好,二人一齊仗劍天涯,可就連這些,他也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曾為其琢過玉,一同喝過酒,也賞過劍。
“只是有些人,最後卻連朋友都做不成。”玉匠說著,吐出一口氣,也撥出些釋然。
少年時,他也有著一腔熱血修行學劍,只是沒個天賦,最終手裡拿得起的,拿得好的,只是一把琢刀罷了。
玉匠進屋取玉,還帶出兩壺酒,放在院裡小桌上:“來。”
“前輩,我不喝酒的。”他道。
玉匠只顧擺碗傾酒,舉到他面前:“為什麼?”
他回道:“喝不醉,無消愁。”
盛玄怨沒有愁思需借酒澆滅,也從沒喝醉過,只覺辛辣。
“那陪我喝。”玉匠將碗放在他面前桌上,坐下揚起手裡的碗,一飲而盡,盛玄怨不好推辭,端起碗仰頭悶喝,一碗見底。見他喝得倒是豪氣,玉匠笑著將懷裡的紅木盒子放在了桌上:“鈴蘭已雕好了,是打算送姑娘家的嗎?”
“是。”他應著,抬手去接。
紅木盒底墊著綢緞兒,中平躺著一隻白玉鈴蘭,玉色晶瑩,雕刻的花形紋路精緻,栩栩如生。
“怎麼想以玉鈴蘭贈姑娘家的?”
盛玄怨端視半晌,很是滿意,覺瓊亦應該會喜歡的:“她熱熱鬧鬧的,我不清楚她會喜歡什麼,只覺得這樣的玉飾適合她。”
玉匠品著碗裡的酒,緩緩道:“此玉,採自東山援翼,傳言道其能驅鬼避兇,也能溫養納靈,是玉器,是配飾,也是法寶,希望那姑娘不要辜負你一片心意。”
盛玄怨將盒子封好,收在懷裡:“……我知道就行了。”
玉匠看破他思緒,再斟一碗酒:“熱熱鬧鬧的姑娘,你不告訴她她不會懂的。”然後給他也滿上一碗,笑言:“少年人,膽子放大點兒!”
盛玄怨扶著碗,猛喝一大口,第一次嚐出酒的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