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鑑和讓李唯清直言,卻沒想到他當真直言到如此地步,反倒不知如何應答了。片刻他才道:“李相想要做權臣麼?”
“徐閣老是內閣首輔之尊,也這樣看待李某嗎?”李唯清笑道:“即是如此,以徐閣老一干人的脾氣,自然是要將李某排斥在外了。可李某忠心的君上。”他朝大安宮的方向一拱手:“難道徐閣老等人不忠於君上嗎?”
“你!”徐鑑和鬍子氣的一抖:“你……你如何敢口出妄言!”
“李某不敢妄言,徐閣老將李某稱為權臣,不屑顧之。可李某想問問徐閣老的志向,難道是要做一名逆臣嗎!”李唯清語氣泰然,卻字字珠璣,令人瞠目。
徐鑑和圓瞪著雙眼,不知道李唯清怎麼敢將此話掛在嘴邊。他吶然片刻說:“老朽一生為崇南……”
李唯清毫不遲疑的介面:“徐閣老一生為崇南,容不下當今君上身上留著前朝的血,卻能接受儒王打著大義滅親的旗號啟用前朝舊部?在徐閣老眼裡,到底什麼才是大逆不道?”
一句話讓徐鑑和將剩下的話憋在了嗓子眼裡。
李唯清繼續說道:“崇南邊關戰事不斷,數十萬將士日夜不敢鬆懈,枕戈待旦。而儒王為了一己之私與楊家合謀排程邊關重兵企圖蠶食滲透我朝各州郡節度使麾下兵士,難道是徐閣老所期望的嗎?這就是你與你手下的文臣們所堅持的‘強國重於忠君’之道嗎?”
“就算儒王當真成事,又如何對天下百姓交代?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你我,君上或者儒王的天下。”李唯清臉色驟冷,直言不諱道:“再者,若滿朝文武勳貴皆臣服於儒王的腳下,徐閣老覺得這樣的朝臣能稱之為國之棟樑,當真能為崇南甘心奉獻嗎?若不能,那麼會剩下多少忠良鼎立於朝堂?”
“徐閣老敢說,那些擁立君上的朝臣,與徐閣老背道而馳的朝臣,不是一心為了崇南的嗎?”
徐鑑和更加無言,平日裡與文官面前那些滔滔之言,此時不知為何,全從他的腦子裡消失的一乾二淨。他不得不承認,儒王確實是心計詭詐,城府極深的一位,相比於六皇子的籌謀少了些厚重,多了些鋒利。
他不禁深深懷疑自己一心執著與崇南君主的血脈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李唯清見他如此,便緩下言談,說道:“如今我崇南正值中興之勢。大夏,北野,西氓雖時時虎視眈眈,卻不敢輕易出動,這難道與君上毫無關係嗎?君上心中掛念著你們這幫老臣的心思,連德妃娘娘都沒有追封。這是因為君上怕你們嗎?相反,儒王若在此時挑起紛爭,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局面,和眾臣付出的心血將全部付諸東流。內亂才是亡國禍水!徐閣老怎知自己不是助紂為虐,好心幫了惡人?”
徐鑑和的臉色越來越複雜,滿是掙扎之色。
“徐閣老說李某是權臣,可李某一非外戚,二無兵權。敢問徐閣老,李某到底做過什麼奸佞之事讓徐閣老一干人等耿耿於懷?或者,只因李某是擁立君上的朝臣之首?”
徐鑑和將目光移向他,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他往日心頭的陰霾全部浮了上來,那些曾經猶疑不定的念頭也一併迸發了出來,這些他不是沒有想過,也不是想不通,只是執念讓他將這些都鎖了起來。
他輕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唉,老了,一葉障目。”
李唯清此時才端起微冷的茶水喝了一口,徐鑑和一愣:“你方才不是怕老夫下毒?”
李唯清笑著搖搖頭:“徐閣老在李某心中一直都是光風霽月之人。”
徐鑑和自嘲笑了笑,說:“李相才是真正的光風霽月之襟懷呀!”
李府。
龐姨娘強自按捺中心中的憤恨、激動以及輕鬆回到珍院。
憤恨是因為趙紫如竟設下此等惡毒圈套來借刀殺人,而自己就是她手中那把被矇在鼓裡被當做傻瓜的刀!
激動,是因為李殊慈允許她將功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