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妧搖了搖頭:“不可能,阿凌說過會愛惜我們母子,也說過不會娶其他人。”
“如今皇上已經去世,公主的親弟弟登基,今時不同往日了”春梅忍不住哽咽出聲:“奴婢先前不敢說,怕你身子受不住......”
外面的雨聲更大了,急促的拍打窗戶彷彿是催命一般,夾雜著“轟隆隆”不絕於耳的雷聲聽得人心驚膽顫。
“我不信,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林清妧閉上眼睛,睫毛輕顫,摸著被幾乎被劇痛撕裂的肚子。
林清妧已經不掙扎了,而是絕望地平躺在床上。眼淚順著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頰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夫人,春梅自知罪孽深重,今夜之後也不想苟活於世了。如果夫人活下來了也好,若是活不下來......”春梅悲痛到了極點,話都說不順暢了:“來世莫要再嫁薄情郎。”
林清妧直勾勾的看著頭上的白月帳頂,冷笑了一聲:“如果我的孩子有事,你以為你的命賠得起嗎?如今還敢在這裡說教我?”
春梅知道林清妧不相信,對著她扣了幾個頭就出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林清妧一個人了。
她壓抑著叫聲,小腹裡彷彿有冰塊在絞一般,嘴唇都咬破了,手死死地扣在床柱邊上,只怕自己挺不住昏過去。身下一片潮溼,空氣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林清妧頭髮全部被汗水打溼了貼在臉頰上,自下巴滾落的已經分不清楚是眼淚還是汗水。肚子裡的孩子由最開始的不安和躁動,至此已經慢慢安靜了下去,只有肚子裡抽搐一下才會有點動作。
“有沒有人......”林清妧感受不到孩子的心跳害怕地哭出聲來:“我的孩子為什麼沒有動靜了......”
雷聲掩蓋了她的的哭聲,哪怕她哭得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無濟於事。這短暫的一刻鐘林清妧真真切切體會到了深陷黑暗的絕望和孤立無援的無助。
終於有人來了。
一盞盞燈掛上橫樑,整個木槿院燈火通明。
顧凌帶著一眾接生僕婦站在了門口,身側還立著一個衣著華貴嬌美明豔的女人。
林清妧聽到腳步聲從長廊遠處漸漸靠近,已經開始渙散的眼眸又開始有了焦距,渾渾噩噩地側頭看著房門被人開啟,一股寒風攜著幾片落葉吹進了屋子。
哪怕再努力也只能看到門檻外面那一片藍色衣襬,還有旁邊那幅繡著鳳凰繞花的紅色蜀錦裙尾。
“去吧。”顧凌吩咐下人,自己卻沒有進去。
林清妧疼的幾乎暈厥,意識朦朧間看到一群人進了房間,卻沒有看到裡面有顧凌的身影。房間裡的東西被搞得亂七八糟,掉在地上那朵荷花已經被踩碎了。
“你便如此薄情......有了富貴榮華,這偌大的侯府再也容不下我了......”她低聲抽噎,卻沒有人顧及她說什麼。
接生婆只是敷衍地檢視了一下林清妧的狀況就出去了,偷偷地看了眼顧凌的臉色,聲音有些為難:“侯爺,夫人只怕是不行了。”
“聽天由命吧。”顧凌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燈火明滅的房間,轉身離開了,沒有半點留戀。
“夫人命薄難產,本宮賢良淑德,自然會厚葬她的。”女人嗤笑一聲,對接生婆使了個眼色就跟著顧凌走了。
林清妧聽到顧凌那平淡無波的聲音傳進來,覺得身上彷彿是被潑了一盆冰水。覺得身子很重,眼皮上被壓了千斤重石一般。又似乎覺得很輕,輕飄飄就可以掙脫出來。
“阿凌......你說過會愛惜我。”
庭院深深向來是如此的,哪怕當初再多的承諾都變成了笑話。她還是成了他利益路上的犧牲品。
只聽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孩子。”林清妧咬著嘴唇,手覆蓋在肚子上,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內心泛起一陣陣酸澀和悽苦,慢慢合上了眼睛:“是孃親對不起你......”
京都漫漫的長夜,在一場大雨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