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仲夏光景。
作為楚國的邊境城市,洛城的建築過度依賴石料,一旦過了中午,街道和房屋表面持續升溫,就會熱得和蒸籠一樣。
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起來,擺攤中有些身體差的也早早收拾回家了。
王申銅躲在陰涼處納涼,他捲起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肚皮,看著炑臨頂著太陽做俯臥撐。
擺了幾個時辰,一個都沒賣出去,大家平時見慣了木雕,泥塑,突然看見個白剌剌的玩意,都不知道是什麼。偶爾有客人來詢價,看見攤主是小孩,總想著多佔些便宜。
“東西質量一般,能便宜點嗎?”其實在市場上這樣的品相已經是大師水準了,而且東西是用春樹樹脂做的,材質罕見,觸感接近真人面板,在這樣的酷夏裡,入手時依然乾爽清涼。
炑臨不算內向,在王申家也從小耳濡目染,對做生意心裡有底,但畢竟是第一次自己擺攤,遇到這樣的客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處理。
“祝曉容親手簽名的……”
“恐怕是你們自己弄的吧?”顧客說。
這是事實,但炑臨矢口否認。
王申銅來到攤前:“叔,我給你說個實話,這些都是我爹私自收藏的,當時買回來可花了大價錢。我們在外面惹了點事,要花錢,東西是沒經過我爹允許,偷偷拿出來的,你說要再便宜,那不跟白給一樣了?”
“小屁孩口齒還算伶俐。”客人拿起品相最好的那個,反覆觀摩,甚至掀開它的裙子:“兩百,我拿走了。”
王申銅陪著笑:“叔,我這標價五百,你兩百就要拿走,不合適吧?”
那客人拿著模型的手越發不老實,最後甚至把衣服都扯爛了。炑臨就要暴起,被王申銅攔下。
“叔,您這是要買的意思嗎?”王申銅臉上還是陪著笑。
那客人伸出一根手指:“一百。”
王申銅臉色陰沉下來:“你要是不買麻煩你離開,另外衣服五十,你賠。”
客人好像從來沒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後翻:“我賠?”他指著自己,“行了,這東西我拿走了,攤你也別擺了,收拾收拾,滾蛋吧。”說罷拿著模型,作勢要走。
炑臨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東西放下。”
“賠錢!”王申銅在後面補充道。
那人慢慢轉過身,譏笑著說: “我要是不呢?”
炑臨的耐心已經被他磨完了,他怒火中燒,眼神兇狠得像一頭獅子,用他平生最不善的語氣說道:“那我們就報官!”
那人愣了一會兒,更加張狂地笑了起來:“滾吧小屁孩兒!”說著就要掙脫炑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炑臨手上用勁,只聽見嘎嘣一聲,那人應聲跪倒在地,開始哀嚎起來,想來是肩膀脫臼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其中不乏有幾個認出倒在地上的人是誰的,但都看出炑臨的不好惹,又怕被地上那人認出,偷偷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生活著的人們,最早學會的一個道理就是明哲保身。
那人在地上哀嚎了一陣,看見人越來越多,艱難地爬起來,破著嗓子喊了一聲“你給我等著”,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鬧事的啊。”王申銅清理現場堆積的人群,大家於是罵罵咧咧地散了。
只有一個戴斗笠而且圍著面紗的人還站在原地。
“怎麼,你也來找事兒嗎?”王申銅揮舞著拳頭嚇唬他。
“不是…”聲音竟意外的清秀,但那人立馬住口,乾咳了一聲,換了個更粗獷的聲線繼續說,“你這兒賣的祝曉容的模型嗎?”
王申銅一聽有生意,立馬換了個諂媚的表情:“嗯吶,而且還有祝曉容的親筆簽名哦!”他把攤位上最漂亮那個拿給斗笠,同時用腳把價位牌踢翻,手背在身後做動作示意炑臨把那東西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