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如今Lv.5瓶頸等級的素描技法和Lv.6初期的油畫技法,在筆墨線條細節的微妙變化上,縱使是對著畫一筆一筆的臨摹,達到和原作大師水平的七成功力,已然是逼進到上限了。
再往上。
那徹底就進入到了屬於大師的繪畫領域。
既然對色彩,對線條的1:1還原,顧為經已經達到了目前技法能力能達到的頂峰。
素描的破境任務也與“精神”相關。
顧為經再重新在臨摹的時候,就索性選擇了背臨。
他把注意力從對著色的變幻,換到了對那位十九世紀的女畫家繪畫情感的揣摩之上了。
用一個更簡單的方式來解釋。
到了這一步。
顧為經不再單純把自己當成一個學生,一筆筆的刻板學習《雷雨天的老教堂》的畫法思路。
他嘗試著把自己代入成百多年前的創作者。
嘗試復刻她繪畫時的思緒,她的情感。
代入到當年對方一筆一筆在畫架前構圖著色的過程之中。
嘗試著從無到有的“創作”出這幅《雷雨天的老教堂》出來。
這麼一畫。
顧為經頗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透過畫筆,去想像藝術家們的心路歷程,去試圖還原卡洛爾是如何用畫筆描繪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的這個過程,讓顧為經有一種極為特殊的代入感。
藝術創作過程中,經常會有一種感覺。
當你凝視著一幅作品太久,熟悉它的一筆一畫,每一處轉折,每一處濃淡,每一處最微小的變化。
你就會代入進去。
像是站在阡陌小路的一端,長久的凝視著另外一端一個影子。
看啊看啊。
百次千次。
你就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慢慢的走進了那個影子之中,融為一體,分不清你我。
這便是藝術的魅力。
聽戲的票友聽的多了聽的入迷了,入痴了,容易自己就登臺下海,分不清是在戲裡還是在戲外,說話時都帶著戲腔。
紫砂壺的大師顧景舟極愛康熙年間的制壺高手陳鳴遠,研究來研究去,製出來的壺真假難辨,最後他仿出的梅乾壺竟然被諸多專家鑑定為陳鳴遠傳世之器,從而被故宮和南京博物所館藏。
《現代啟示錄》的剪輯師,愛極了鏡頭下的攝影片段,每天在剪輯室中,看膠片從眼前播過,日積月累之下,竟然把自己當成了導演科波拉,當成了這部電影的主人,偷配了一把鑰匙,在下班後偷偷折返公司重新把導演剪輯出來東西刪除,自己來剪。
被科波拉抓住開除後,一把火把膠片給燒了,用信封裝著灰燼寄給真的科波拉示威。
……
這些例子中,有些已經開始有了《聊齋志異》裡畫皮,人鬼難辯般的詭譎。
嚴格意義上來講,最後那個剪輯師把自己當成了導演科波拉,已經是精神問題的一部分了。
顧為經倒還遠遠沒有到這一地步。
在他心中,這像是一場猜迷遊戲。
東夏古代的文人,把寫詩作賦當成了和友人之間的心智遊戲。
典故,格律,韻腳都考究之極,不光把酒話桑麻、把酒聚親朋、把酒說天下,聽雨歌樓上,聽雨客舟中,聽雨僧廬下,皆代表了不同的人生心境。
連每一個字都極為的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