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說:“我也一樣啊,我完全有可能夢見另一個我,她說,不管我說什麼,她都不能排除是她在做夢……”
對方說:“我們聊不下去了。”
明亮說:“換個話題吧——你小時候有過什麼特長嗎?比如說詩書琴畫。”
對方說:“我曾經拉過小提琴。”
明亮說:“是的,我確實拉過小提琴。”
對方說:“你對碎花小鱷這個患者怎麼看?”
明亮說:“我給她做了催眠,我發現只要掌握方法,這種患者很好治療。”
對方說:“是的,我稱它為‘偏移平行精神疾病’。”
明亮說:“她快出院了。”
對方說:“我已經通知她了。”
停了停,明亮突然說:“你覺得漢哥這個人怎麼樣?”
對方毫不猶豫地說:“色。”
明亮說:“是的,很色。他……騷擾過你嗎?”
對方說:“不想提。”
明亮說:“是啊,我也不想提。”
靜場。
明亮看了看對方,對方也看了看她。
太晚了,明亮忽然想到自己該走了,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另一個醫生的診室裡聊天,很不自在。可這是她的診室啊,她離開了能去哪兒呢?
又靜默了一會兒,明亮訕訕地說:“真是太神奇了……”
對方也很不自然地說:“是啊,太神奇了……”
接下來,兩個人又沉默了。
沒什麼說的了,這個世界上就是出現了兩個明亮!
兩個人的沉默其實都是在暗示對方,你該離開了。
明亮決定不離開。她憑什麼離開?
她把眼睛轉向了自己的床,那是她睡覺的地方,上面有她熟悉的味道……不,床單、被罩、枕套都被替換了,絕對不會再有原來的味道了,從此上面躺著的人也將是另一個明亮……
她忽然想起了枕頭下的剪刀。
就在那一瞬間,她的心裡蹦出了一個令自己都毛骨悚然的想法——殺了她。
她哆嗦了一下,敏感地看了看另一個明亮。對方正盯著自己。
明亮把眼睛移開,假裝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她的心裡在緊急盤算著,殺了她會怎麼樣……
不會有人知道的。
本來,兩個人就有一個是多餘的,殺掉一個,這個世界並不會少一個人。她們的身份證一樣,電話號碼一樣,社交關係一樣……
真好。
殺了人卻不用承擔法律責任。
可是,明亮不自信了,自己下得去手嗎?
她再次抬眼看了看另一個明亮,她還在看著自己,那眼神就是逐客令。
對方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呢?殺死長條沙發上的這個人,從此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