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鑽進了男廁所。
腳步聲更近了,另一個明亮已經走到了診室門前。她沒有來廁所,她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開啟了門。
她進去了。
她把門關上了。
明亮從男廁所走出來,悄悄來到診室門口聽了聽,另一個明亮似乎坐在了電腦前,她聽到了轉椅在動:“吱呀,吱呀,吱呀……”
明亮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撥自己的電話,會不會跟她通上話呢?
這麼想著,她就掏出了手機,輕輕地按起來:15010124478……自己按自己的電話號,這感覺太奇怪了。按完之後,明亮核對了一下,號碼是對的,她咬咬牙,撥了出去。
正常情況下,她聽到的應該是佔線的聲音,可她竟然撥通了!接著,她就聽見診室裡傳來她熟悉的電話鈴聲,那是一首小提琴曲——《聖母頌》。
電話一直在響,對方沒有接。
明亮估計,另一個明亮看到來電顯示之後肯定嚇壞了。
電話響了很久,對方終於接起來了。
“喂……”
“你好,我就是那個跟你……很像的人。”
“你要幹什麼?”
“我就在門外,我想,我想跟你當面談談。”
對方遲疑了一會兒,終於說:“我們都去副院長那兒。”
“我曾經報過警,但是後來我想通了,咱倆的事兒最好咱倆來解決,外人越摻和越麻煩。你想是不是?我沒有惡意的。”
過了一會兒,對方才說:“你等等。”
明亮聽到裡面傳出細碎的聲音,她不確定對方在做什麼,肯定是在做一些防範。
終於,門開了。
另一個明亮站在離門口差不多一米遠的地方,警惕地看著明亮。明亮能想到,當時她是探著身子拉開門的,只為了和門外的人保持安全的距離。
明亮輕輕走進去,朝她笑了笑。她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有問題,她首先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沒問題。
另一個明亮沒有笑,閃開了一步,指了指長條沙發說:“坐吧。”
明亮朝垃圾桶看了看,那根棒球棒不見了。她馬上想到開門之前另一個明亮做了什麼。
對方在辦公桌後的轉椅上坐下來。
明亮在她對面的長條沙發上坐下來,氣勢一下矮了一截。平時,她永遠都坐在那把轉椅上,而患者和家屬才坐在長條沙發上。
她朝辦公桌下瞄了一眼,在另一個明亮的腳旁看到了那根棒球棒,熠熠閃著冷光。
兩個精神病醫生開始對話了。
明亮首先開了口:“我想,你並不是壞人,你認為自己就是明亮,對吧?我想告訴你,我也不是壞人,我一直就是明亮,每天在這裡上班……我們分析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方很警惕:“你覺得呢?”
明亮有點兒尷尬:“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覺得我們是在做夢嗎?”
對方說:“就算是做夢也是我在做夢。”
明亮沒聽懂:“為什麼?”
對方說:“我知道我有多害怕你,這種恐懼證明了我有思維,因此,我絕不是你夢中的人。”
明亮說:“那我也告訴你,我也很害怕你,我也有思維,我也不是你夢中的人。”
對方的眼睛轉了轉:“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能排除是我在做夢,我完全有可能夢到另一個我,她說她很害怕我,她有思維,她不是我夢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