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巧合嗎?
明亮有點兒不確定了。
她拿著瓶蓋兒猶豫了很長時間,終於走出門去。
她去了醫院大門口的便利店。
老闆是個中年男人,很矮很壯,五官似乎略微傾斜。他正在收拾貨架,幹勁十足。這家小賣店24小時營業,明亮從未見過另外的人看店,比如他的老婆或者他的小孩,好像此人永遠不睡覺。
明亮說:“中獎了,麻煩給我換一瓶。”
老闆拍打拍打雙手,笑吟吟地說:“最近中獎率很高啊。”
他接過瓶蓋兒,看都沒看就扔進了一個紙盒中,然後從冰箱裡取出一瓶可樂,遞給了明亮。
明亮說了聲:“謝謝。”然後,她迫不及待地開啟了這瓶可樂,舉起瓶蓋兒看了看,竟然又看到了那行字——再來一瓶。
老闆依然笑吟吟的:“這次運氣怎麼樣?”
她心神不寧地搖了搖頭,接著快步走出了小賣店,來到垃圾桶前,把這瓶可樂扔了進去。
返回門診樓的時候,明亮的雙腿就像灌了鉛。
她意識到,她的麻煩來了!
天已經黑透了,整個世界就像一幅紅紅綠綠的畫被潑滿了墨水。走著走著,明亮猛地轉身看了看,影影綽綽的樹和草,紋絲不動。她感覺,那裡面藏著一雙眼睛,眼珠是黑色的,藏在黑色的墨水中,看不見,但明亮看到了兩個眼白。那麼白。
第二天下班之後,明亮又留在了醫院。
該吃晚飯了,她沒有去食堂,而是留在了診室裡。她開啟101的病房監視器,盯住了碎花小鱷。碎花小鱷也沒有去吃飯,她正在化妝。
是的,明亮開始懷疑這個女孩了。
沒有人會給她送來可樂,除了碎花小鱷。
也許,她的精神病貌似好轉了,大腦裡卻依然有一根弦病著,這根弦藏得很深,電腦螢幕沒有任何影象顯示。她依然認為明亮是時刻要害她的人,於是,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麼,她是怎麼進來的?
這個診室只有明亮一個人有鑰匙。
難道她是從窗戶爬進來的?不可能,這是三層,一層和二層都沒裝防護欄,樓外沒有任何可以攀緣的東西。
碎花小鱷一直在化妝,動作很慢。她背對著病房監視器,明亮只能看到她的後腦勺。她似乎很專注。
碎花小鱷越專注,明亮越感覺——就是這個女孩乾的。
她為什麼不轉過臉來?
明亮死死盯著她的後腦勺,想從她的動態中抓住蛛絲馬跡。
終於,碎花小鱷的後腦勺偏了偏,接著明亮從她手中的鏡子裡看到了她的臉,以及掛在病房一角的監視器,她的眼睛定定地朝著鏡子中的監視器看過來,朝著明亮看過來。
明亮抖了一下,本能地朝旁邊躲了躲。
碎花小鱷從幻覺中走出來了,她知道病房裡掛著監視器。難道兩個人的眼神是無意中撞到一起的?
終於,碎花小鱷放下了鏡子,轉過身來,正面盯住了那個病房監視器。
明亮做醫生十多年了,她接觸過很多精神病患者,從沒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碎花小鱷看了監視器一會兒,慢慢走出去了。
她離開了明亮的視線,明亮不確定她是去吃飯了,還是來門診樓了。
明亮趕緊走出了診室,躲進了斜對門的廁所中。從住院部到門診樓,步行大約需要四分鐘。等了五分鐘之後,樓道里依然死寂,沒有腳步聲。
明亮慢慢探出身子來看了看,不見人影兒。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外面也不見人影兒。她快步朝食堂走去,想看看碎花小鱷是不是去吃飯了。吃飯化什麼妝?
去食堂要經過住院部,明亮遠遠地看見了碎花小鱷,她穿得漂漂亮亮,在住院部門口張望著,好像在等什麼人。明亮在一個花壇旁蹲下來,觀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