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大部隊的末尾透過石橋了之後,就看見布爺正在清點已經過了橋的人數和扁蝨的數量,他的手最後點到了我。
“九個人,十八隻扁蝨!嗯,就差孔健和他手裡牽著的兩隻扁蝨了!”布爺道,隨即便讓我喊孔健過來。
我高聲朝對面喊了,孔健也在手上生起兩團鬼火做了回應。他拋下一團鬼火留在原地,另外一隻手上繼續保留一團火苗,高舉著開始過橋,剩下的一隻手則同時牽兩隻扁蝨。扁蝨在前,他在後。
走著走著,剛到橋中間時,我們似乎聽到了“咔嚓”一聲細響,突然孔健手裡的鬼火就掉了下去。咦,他把鬼火丟下去幹什麼?
不對,是他整個人都掉了下去!
“啊!救命!啊……”
孔健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綠油油的鬼火恰恰把他臉上驚恐萬分的表情映照得十分清楚,也十分駭人。所有人都驚呆了,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其實就算反應過來了也根本來不及去救他!
孔健的呼救聲很快就由大到小,再到無。他手上的鬼火也在我們的視線當中快速變小,直至完全消失。
“這是什麼回事?他自己怎麼會摔下去的?”
“橋上面沒有雜物,難道是他自己踩空了?”
“還有那兩隻扁蝨呢?”
大家紛紛跑到橋頭邊上,往峽谷裡面張望。
“轟隆!”
“是橋斷了!橋斷了!”
隨著峽谷深處傳來的一聲巨響,我們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布爺彈出一團鬼火落到了殘留的橋面上,我們也終於清楚地看見了石橋中段位置的那一截觸目驚心的斷裂來。
“剛剛這麼多人和牲口走過去都沒事,怎麼他一個人過來反而還斷了?”鳥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他說出的正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簡直讓人難以理解!
“噗噗!噗噗!”
一陣輕微的細響過後,兩隻扁蝨從斷橋下面跳了上來。它們居然沒有摔死,還自己跑了回來。
不過,扁蝨體重輕,又能跳,如果再懂得利用一下峽谷裡的上升氣流,摔不死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可惜孔健卻沒有這樣的本事了。
這趟走鏢任務可真是狀況頻出。先是士氣受損,起了內訌,中間跑丟了一隻鬼奴的同時還重傷了沈良,現在在回程中又死了一個孔健。真是禍不單行啊!
所有人都很傷心,外加彷徨和恐懼,個別和孔健交好的鏢師還泣出聲來。殘酷的事實確實讓人沮喪,對於前途的不可預知性更是令人感到害怕。距離左丘城還有十來天的路程,這後面的路還怎麼走啊?
我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慘痛的悲劇。雖然之前跟其他隊員聊天的時候,他們給我講來講去灌輸的無非就是行商途中有可能發生的這樣那樣的意外和慘劇,但真正到了要面對的時候,不管是我這個新手還是已經跑了幾年商隊的老手,都還是感覺到一陣陣的無力感襲來,腦子發懵,手足無措。
“福兮禍兮……僅在一念之間!”
“唉……”
布爺長嘆一聲。他應該是隊中經歷這種事情最多的人了。
“出來跑商隊的人就得學會接受這種命運!”他悠悠感悟道,“如果,剛才是我第一個過橋的時候就先斷了,那死的就只是我一個人和三隻蝸牛......”
“如果是大部隊過橋時斷了,那損失就更大了。可偏偏就剩最後一個人的時候才斷掉……唉,只能怪孔健他自己時運不濟,誰也救不了的!”
的確,這就像是輪盤賭一樣,誰也不知道這座橋什麼時候會斷。而不管輪到誰走上橋中間時斷了,那就只能怨自己倒黴了!
布爺現在再次成為了大家的主心骨,和不自覺想去依靠的物件。他最後又嚴肅地當著大活兒的面做保證:“孔健在陽間是有家人的。我會向滕總管報告這起意外,並保證把孔健應得的酬金和撫卹金都交到他的家人手裡的。另外,我提議大家都把回程的提成都捐給孔健的家人,表表我們的心意!”
眾人皆點頭稱善。人都已經死了,繼續悲哀也無用,只能是盡些心意罷了。
短暫休息一會兒之後,不用布爺催促,就有人提議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