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肯報名,照我看來可以有兩種解說。一是他奉命不得洩露了姓名,二是他自覺死得實在窩囊,不想自辱師門。楚朋友,這泉州我勸你實在不必去,去了,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獠牙人讓你把包裹送到泉州去,說不定是臨死時用的計謀,想讓你自投羅網。”
這話不能說沒有道理,楚青流道:“多謝朋友好心提醒,不過泉州我還是要去的。”
山起道:“那人叫你把這包東西送到泉州的什麼地方?”
楚青流搖搖頭,不肯作答。二人交談多時,已有默契,山起道:“這還是我做事不夠光棍。可就算我說到天花下墜,空口白話,你也未必就能信得過我。貴莊在蜀地可有什麼信得過的朋友?你說出一二來,或許有我能認識的,如此一來,雙方有了互信,說話才有用處。”他能說到這一層,已是很有誠意了。
楚青流道:“不光在蜀地,就是在西南,我也沒幾個朋友。你們在峽外可有朋友麼?”
山起道:“開南鏢局的梅老鏢頭,我倒見過幾面,但要說跟他是好朋友,我還真不敢。老鏢頭心氣很大,一心要把生意做到峽內去,我也想借著梅家的門路打通崆峒派的關節,咱們因此有點來往。”
楚青流聽他說起江陵梅家,心下就是一震,不由得有些懷疑眼前這個山起是有備而來,這才會說到開南鏢局頭上。想了想,試探說道:“山先生,據我所知,梅老鏢頭的武功跟崆峒派可沾不上。”心中卻想起梅佔雪那句“我娘是崆峒派的”,還有章媽媽那句“崑崙山上,從老到小沒有好人”。
山起道:“你說的不錯,不過梅老鏢頭的夫人水秋藍卻是崆峒派的人,年輕時候常到中原行走,遇到梅老鏢頭,這才結下親事。”
楚青流道:“山先生,你看來多知崑崙、崆峒兩派掌故。都說當年兩家曾因結親惹下不快,我卻不知根底,又不好向本派師叔師伯請教,你能知道麼?”
山起道:“你這是考較我了,那也沒有多大的事。當年梅夫人的一個師姐家裡開口提起,話還未說完,就叫崑崙派一個姓吳的一口回絕,兩派因此很惹了點閒氣。”他能說出此話,可見對於望海莊,真的是一無所知。不然就不會當著楚青流的面,再去說什麼“姓吳的”。
這人既已說出開南鏢局梅家,所說的話就可信三分。日後他若被揭破是假用梅家名號扯謊,不單楚青流不會答應,梅家也要找他麻煩,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人會輕易這麼做。
楚青流道:“這人既然不會使崆峒派的武功,為何又會將西天飛鷹莫出雲的竹葉飛刀帶在自己的腰帶裡?”
山起道:“或許只是未使崆峒派的武功,並不是不會使。”此人也算多智,一番猜測雖說未必就是實情,卻也很能說得通。
楚青流道:“山先生,這衣包若是落到你手,只怕你也不好用它來接近崆峒派。”這無異於說,包裹在你手裡也沒什麼用處,你還是趁早拿過來吧。
山起道:“你說得不錯,這也未必就是個好機會,只能說是禍福參半。崆峒派若是在圖謀什麼機密事件,不想讓外人知道,那麼,見到過這包裹的人,說不定就會有性命之憂,就更別提得到他們的補報了。”
“這裡頭,說不定還牽扯到了別的家派,是個什麼個狀況,我也猜測不出。獠牙人讓你把東西送到泉州何處去?”
他重又問起,顯然還未曾心死,仍是要打聽。話既已說到這個程度,楚青流為要能自圓其說,唯有信口開河。反正就算引動這師兄弟兩個到泉州跑一趟,也絕不會生出什麼禍害來。
泉州他未曾去過,沉思良久,說道:“泉州西關外有一座王家店,有人在那個店裡住。那人住的房間,門左首擺放有三缸橘樹盆景,右側卻一盆也不擺。如能找到這樣的房間,就進去跟房間裡的人說‘西邊一山’,連說三遍,裡面的人回說‘東邊一海’,也是連說三遍,這就找對了人,就把衣包交給那人。”之所以說的這麼囉嗦,一是為了逼真,二是儘量避免牽連到無辜之人。
山起嘆道:“單憑這個衣包,和你這段講述,那是啥都猜測不出來。咱們師兄弟也就不好再借這個東西去親近崆峒派,就請朋友跟我同到房裡去,取了包裹好走路。”
這又是一道暗坎,到他房裡去,他們就能以二對一,房內有何佈置更是不可測知。單看山起適才那手“足下無恙”,他一人就不好應付,更別說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