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靈玓道:“請問道長,那位邱道長到底犯了什麼事?晚上他還會來送飯麼?”
道人道:“他怕是來不了了,他今天早上大為改常,罵了一個咱們惹不起的人物,讓監院道長給關起來了。這不,就連老觀主都從山下趕回來,正給那人賠罪哪。”
這事實在是稀奇,不論邱理因罵的是哪一個,或是曲鼎襄,或是公別人,甚或就是師父,裡頭都必有緣故,非得弄清楚不可。
瞿靈玓道:“大哥,咱們的銀子可怎麼辦呢?還找誰去要?”
道人道:“銀子的事,你們用不著怕,邱理因這人,銀錢上頭還算守信。他不給你們送去,一來是手裡很緊,他要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二來觀裡近來也挺忙,將他支使的不得半點空閒。你們半個月後再來一趟吧,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瞿靈玓道:“道長,他因何會改常罵人?他脾氣不是很好的麼?”明知道這話問出去必要招人懷疑,還是不得不問。
楚清流笑道:“二妹,你這可就太難為人了,這位道長怎能知道這些事?”
道人顧左右而言他,說道:“老呂莫不是拉肚拉到腿肚子轉了筋,再也爬不起來了?我可得去找找他。拉肚子,也是能拉死人的。”掉頭向野地走去。
瞿靈玓剛剛邁步要去拿他會來,這道人轉身道:“他拉他的,我也不必去管他。至於老邱為什麼會改常,我還是知道的,我這就說給你們聽。今天早上,這樓上還住了一個叫吳抱奇的人,邱理因罵的就是他。”
藏經閣地方狹小,自打吳抱奇搬過來住,兩名看守道人便撤回一名,只留一人照應灑掃,看守經書。妙乙觀的藏經閣不比少林寺的藏經閣,並沒有武學秘籍,藏的只是些道書,不必加意去看守。這藏經閣為防火災,嚴禁生火煮飯,飲食熱水全由五里外觀中送來,委實麻煩。邱理因稱這個吳莊主是“惡客”,實在是肺腑之言。
吳抱奇一早起來,梳洗後,照例披覽道經。但等了許久,也不見有茶水早飯來到,那個看守的老道人已到路口看了多趟,奈何連個人影子全都不見。
直到辰時過後,才有兩個道人送來熱水早飯。及至擺放上來,飯是冷的,熱水也是冷的。吳抱奇全無所謂,喝冷水,吃冷飯,並不詢問。那個看守老道人受吳抱奇牽累,餓了多時,腹中飢火怒火齊發,在樓下說過不多幾句話誰,就跟送飯道人爭吵起來。
看守道人向一個送飯道人道:“邱理因,你是屬烏龜王八蛋的麼?就這麼一點子路,你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到這時候才來,不是成心要難為人麼?要是餓死了我,你邱老道可就沒老子了,你就這麼想披麻戴孝麼?。”
又向另一人道:“你聾子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們兩個,那就是破壺配歪碗,點腳漢子趕瘸驢,禿女嫁給癩和尚,天閹人娶個石女,邱理因是公烏龜,你就是母烏龜。”想來是口中述說,手裡還要比劃。
吳抱奇從不假裝道學,聽這道人罵得有趣,邊吃飯,便留神細聽。奈何只能聽到看守道人痛罵,卻不見邱理因與那個耳聾道人回罵,未免有些無趣。這二人向來是最愛胡鬧的,平時有事無事總要招惹這呂道人幾句,今天卻縮頭無言受罵,很是奇怪。
看守道人再罵幾句,邱理因道:“老呂,你道爺我可是特意這麼幹的。我在半道上,專意揭開桶蓋、壺蓋、籃子蓋,是蓋子我全都揭開了,讓涼風吹得透透的,我才給你們送過來。我這可都說給你聽了,我是特意這麼做的,就看你怎樣辦了。”
吳抱奇聽了這話,再也吃不下去,放下筷子,靜等他的下文。
呂道士大怒,話都說不利索了,只能連說了幾個“好”字。 邱理因大聲道:“好與不好,俱都是這樣,今天還有兩頓飯,全都由我來送,自然還都是冷的。若是怕吃下去肚疼,那就趕緊滾蛋!”竟是揚頭對著樓上叫罵起來,這可是未有之奇。
吳抱奇站起身,就要下樓懲戒這個邱理因,就聽那個聾道人說道:“老呂,老邱他這都是臨死變性,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跟老邱可都是要死的人了,今晚二更過後,咱們都是死人了。跟死人爭競,你不傻麼?。”呂道人道:“聾子,你還別死死死的,拿死嚇唬人。你們這樣的,早死早乾淨,有本事你這就一頭撞死給我看看。”
邱理因大怒,跳過去照呂道人臉上就是一個耳光,打過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仰頭對著樓上大叫:“道爺我昨晚若不是來給你送飯送菜,怎會著了人家的道兒?我叫人家硬餵了龍血忠心丸,天一黑,這條命就沒了啊!可惜了我那炎黃對陣之曲,可惜了我那禹王神木琴哪!”他這兩晚遭遇之奇,心智健全之人都難以忍受,更何況他本就半瘋半顛? 忍受了大半日,想到聾道人嘴巴不嚴已洩了訊息,那個蒙面女子必定早已知道,必定再也不會來送解藥,自己是必死無疑,終於失態。
聾子道:“老邱,這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嘴巴不牢,洩露了底子,才絕瞭解藥的門路。跟人家吳莊主可半點都不相干,你何必指著樓上罵?”
吳抱奇緩步下樓,來到三人近前,雙手負於背後,看邱理因鬧騰。邱理因見了吳抱奇,氣焰頓時大挫,卻又不肯就此認輸,爬起來,兩眼一閉,說道:“姓吳的,我老道罵了你了,你過來一掌拍死我吧,你若不敢下手,就不算是英雄好漢!”
吳抱奇輕聲道:“解毒藥物,我身上還帶了一些,對付龍血忠心丹,或許還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