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在一處樓閣前停下,眾宮人早已鋪好坐墊,擺上各種果蔬碟盤,美酒佳餚,焚上沉香。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昔日的朱雀橋、南岸的烏衣巷,繁華鼎盛,富貴堂皇;而今卻已經是野草叢生,荒涼殘照。
滄海桑田,人生多變,王圖霸業,歸於塵土。這難道也是朕的歸宿嗎?”
趙佶嘴裡面喃喃自語,一杯酒在手,停在空中,卻遲遲的沒有飲下去。
曹勳小心翼翼地勸道:“道君皇帝,王松大破金人,和金人在北地形成膠著之勢。待王松和金人兩敗俱傷,朝廷再北上收拾殘局,這對於朝廷來說,乃是好事。道君為何還鬱鬱不樂?”
趙佶搖搖頭,聲音裡面說不出的寂寞,卻沒有回應曹勳剛才的話題:
“曹勳,你說朕遷都江南,是不是太倉促了些?要不是這樣,大哥兒和皇孫也不會……”
趙佶眉宇間一絲痛色閃過,終於揚起了脖子,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要你查的事情怎樣?”
趙佶的眼神一下子又變得冰冷。
“陛下,臣查問了當時的情況,大殿下的船上只有四名侍衛,而其他的船上,最少也在二三十名以上……”
剩下的話,曹勳已經說不出來,趙佶的臉上,已經是陰雲密佈。
“王松這廝,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等朕遷都江南以後,他就現身豎旗。他收了北地的民心,朕卻成了天下人的笑柄。這廝手握重兵,一出山就能連敗金人,還砍下了完顏宗輔的首級。此賊果然是居心叵測,狼子野心,罪不可赦呀!”
趙佶轉換了話題,矛頭直指王松,再也不提南下之事。
曹勳心裡面暗道,王松一死,你馬上將別人的諡號改為“繆醜”。自己棄了半壁江山,卻要怪王松奪回來。看來太上皇是真的老了。
“朕割讓了兩河之地,他卻在那裡和女真人爭的不眠不休,你死我活。他成了大宋的英雄,朕卻是大宋的昏君,天下人的笑柄。王松這樣做,置朕於何等境地啊!”
趙佶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猛然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扔了出去。
“如若朕所料不錯,害死大哥兒和皇孫的,一定是這王松。他這是想謀取我趙家的天下啊!”
一眾宮人都是噤若寒蟬,不敢發出聲來。唯恐觸怒了皇帝。
曹勳揮揮手,宮人撿起了酒杯,輕輕退下。
“道君皇帝不必憂心。王松和金人在河北激戰正酣。金人人多勢眾,兵精將廣;王松也是精兵強將,攻無不克。二虎相爭,必有一傷。道君皇帝靜觀其變就是。”
趙佶輕輕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悠悠道:“擬一道聖旨給東京留守司,讓朝廷各軍不要介入王松和金人的爭鬥當中。以免以肉飼虎,反被虎傷。發一道照書給金人,告訴他們,王松乃是我大宋的叛臣,戰事乃是王松刻意所為,與我大宋朝廷豪不相干。”
“聖上明鑑,臣稍後就去辦理!”
曹勳心驚肉跳,趕緊應諾。
皇帝這樣一做,固然是想避開和忠義軍的瓜田李下。但這樣一來,忠義軍可就只有孤軍一支,面對金人了
。
趙佶平靜了下來,曹勳趕緊上前,遞上一杯清茶,以便讓皇帝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