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說這新來的本部專員怎麼就能被我們區別對待了?”健壯得簡直能和北極熊媲美的男人吭哧吭哧地左右肩上各扛著一個掙扎的麻袋走到防洪堤的最上方,把麻袋連著裡面的東西重重地摔在腳下,上好的鱷魚皮皮鞋踩在上面,袋子裡發出含混不清的呻吟。
北極熊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裝,裡襯上面幾顆釦子被解開,露出下面青色烏鴉鬼和女鬼的紋身,繚亂得讓人想起浮世繪,下身則穿著迎風颯颯的薄毛料西褲,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
“人渣!少他媽鬼叫,馬上就送你們下去喂鯊魚!”這傢伙似乎是被麻袋裡的人惹惱了,開始用皮鞋的鞋尖飛踹,血從麻袋袋子裡面滲透出來,粘上了男人的褲腿和鱷魚皮的皮鞋鞋幫。
“就這樣吧,你折磨他們也無濟於事,乾淨利落宰了扔海里。”另一個男人穿著同樣款式的裡襯西裝配著風衣,瘦削很多,面板頗有些陰冷慘白,還人模狗樣地帶了細框眼鏡,這位相比前一位看上去倒是聰明不少,也更加雷厲風行,說話的時候就從腰間拔出來格洛克手槍,安裝消音器之後用沾了水的溼毛巾裹住槍口,對著兩個麻袋連續點射十幾槍。
血像是漲潮一樣從麻袋的下方流淌出來,那個健壯些的男人就大呼小叫,“烏鴉!伱弄髒了我的新皮鞋!”
“該死!別管你的鞋子了好嗎?再說你買那東西的時候我也在場,穿了半年了還是新皮鞋?”烏鴉眼角抽搐。這傢伙有個遠比烏鴉更加威風的本名,佐伯龍治,委實說這個名字甚至聽起來比少主源稚生還要霸氣,所以他從不在人前說起自己的本名。
他面前的男人則是夜叉。
“這一次本部派遣的專項小組不是以前那些普通的貨色,我不太放心交給你們來處理。”穿黑色長風衣的年輕男人靠在沿海堤壩的防墜欄杆上,嘴裡叼著點燃的香菸,香菸的末端始終明亮,也照亮那雙被額髮的陰影遮擋的細長眼眸。
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裡襯的扣子扣攏到最上方,面板乾淨,是很健康的白皙,卻又透著些大理石的質感,藉著菸頭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見面板下些許青色的血管。
纖長、陰柔、英俊。
這是這個男人會給人帶來的第一印象。
他是源稚生,蛇歧八家源家家主,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執行局局長,日本黑道未來的至尊。
“我可以把他們的裸體鋪滿魚生,然後拍成照片和影片,威脅他們在日本的時候老老實實做人,好好夾起尾巴來不要惹是生非。”夜叉一腳一個麻袋把那兩個死透了的傢伙揣進海里,夜幕下海水帶著讓人害怕的潮聲,雨過之後雲還沒有散,只有遠處燈塔上微弱的光在給這個方向傳遞視物的依靠,夜叉和烏鴉都往下面看去,狂猛如野獸的浪拍打在犬牙狀的潮汐牆上,細密的白色泡沫碎開,伴隨雷鳴般的轟響,燈火通明的東京在很遠的地方。
“我擔心的就是這一點,這次的本部專員有三個,你們對外界的瞭解大概不多,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們中的一個來自於蛇崎八家勢力範圍外最顯赫的貴族,本身是很出色的戰士,同時也是大半個歐洲黑道教父般的存在;另一個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遜色於我的斬鬼人,我看到過他戰鬥時的影片,在短時間內我沒辦法擊敗他。”源稚生抖了抖手中的菸蒂,然後把它仍在鹽鹼灘上,一腳踩了上去,用腳尖碾碎菸頭。
“以你們的手段和能力,大概會在見面的第一時間被制服,不過放心這兩位都不是夜叉你這樣的變態。那麼好訊息是你們的裸體照片不會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壞訊息是我可能得派人去東京灣裡打撈你們的屍體了。”
“還好只是被沉屍東京灣,我他媽還以為要把我扒光了掛在東京鐵塔上呢。”夜叉拍了拍胸脯,似乎真的感到一絲慶幸。
“這個世界上並不全是你這樣的變態。”烏鴉踹了一腳夜叉的屁股。
“像我這樣的變態可真不少,比如剛才那兩個。”夜叉朝著堤壩下撇了撇嘴。
這兩位叫什麼來著,上原潤一郎?勝田政弘?還是沼田定矩?管他呢,這種人的名字根本就不配被記住。
總之這是兩個在鹿兒島一帶流竄作案的變態殺人狂,喜歡結伴尾隨落單的清秀男人進行侵犯並殺害,原本這種事情不該本家管,可這倆貨是宮本家的遠房親戚,體內流淌著稀薄的神血,夜叉帶著執行局的精英追了兩個星期才把他們抓住,逮住他們的時候居然是在東京。
“說起來少主你只提及了三個本部專員中的兩位,還有一位呢?”烏鴉用毛巾擦拭槍口,站在遠處抬頭看向源稚生。
“那才是真正危險的傢伙,他殺死過神。”海風撩起源稚生的額髮,他那雙原本就攝人的邪眼此時似乎在深處閃爍過一絲黯淡的金色。
烏鴉和夜叉面面相覷。
神這種東西……
真的是能夠被殺死的嗎?
可源稚生沒有過多解釋,以烏鴉和夜叉的級別在家族裡的地位還不足以知道更多的秘密,關於路明非的一切告訴他們大概也只會徒增煩惱。
“如果你們遭遇的是前兩位,應該會被沉屍東京灣。而如果你們遭遇的是後面那位,我們大概只能給你們立一個衣冠冢了。”他說。
“少主你說今天我們會接到前兩位?”夜叉撓了撓後腦勺。
“是,他們乘坐私人飛機從美國芝加哥起飛,私人飛機上攜帶了很多違禁物品,所以沒辦法走正常海關通道,只能在這裡接機,我們的人會在那架飛機降落後的幾個小時內趕到這裡,把所有的貨物卸下來。”源稚生低聲說,他眺望遠處那座燈火通明的城市,雨雲果然也在那座城市開始散去了,這樣的話隅田川花火大會就會如期舉行了吧。
其實源稚生不是什麼喜歡安靜的人,他很喜歡熱鬧的場所,也很喜歡看煙花,甚至於他的夢想都是去法國的天體海灘賣防曬油,順便能把防曬油塗抹在那些裸體妹子的背上。
不過他這種人這一生都註定和塵世的熱鬧無緣。斬鬼人就得始終奔行在黑暗中與惡鬼同行。
這裡是東京都以南的神奈川縣橫濱市的郊外。周圍很大範圍內都是荒無人煙的沿海地帶,連漁民們都不願意來這裡勞作,因為不遠的地方被規劃了化工廠,有毒物質的排放讓這裡的漁獲體內沉積了許多致癌物質,有很多以前生活在這附近的孩子都沒活過三十歲。
他們腳下的這片鹽鹼灘以前還高出海面很多,在日本尚且不發達的時候有很多漁民住在這裡,現在他們的房子都被水淹沒了,停泊漁船的碼頭也因為荒廢太久而徹底在海水日復一日的侵蝕中消失不見。
烏鴉環顧四周,這個鬼地方既沒有航向塔也沒有地面指揮,但就在鹽鹼灘的深處居然真的有一條半隱在海水中的跑道,是用煤渣夯實之後建造的,在建造它的那個年代來看很是穩固,就算是現在看樣子也還勉強可以使用,不過對駕駛員的技術要求應該很高。
“那是二戰中政府為了應對太平洋戰爭建起來的跑道,修建它的時間大概是1945年之前,海平面還不算高,後來在太平洋戰爭中神風作戰隊有很多飛機從這裡起飛載著炸藥撞碎在美國人的航母上。”源稚生說,在來這裡之前他的助理櫻給他普及了這條跑道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