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勳看了看桌上那瓶正咕咚冒泡的詭異墨綠液體,仔細思考片刻,決定先倒一點到杯子裡仔細觀察觀察再說。
然而,伴隨那一滴墨綠液體落入杯中,那相當粗陋但絕對結實的瓷杯驟然發出嘶嘶聲響,一縷淡綠的青煙緩緩緩緩飄了上來,漸漸凝聚成一顆墨綠的骷髏,令人不寒而慄。
天勳沉默,不知為何,他在那一瞬間似乎聽到尖銳的女聲在說著“加一點毒蘑菇,再加一箇舊鞋跟”的奇怪話語,然而他的房間內並沒有女人,所以這隻能是幻聽。
於是天勳依然注視著那瓶藥劑,以及在瓷杯中翻滾作響的墨綠液滴,眉頭緊緊皺起。
作為再普通不過的一名“街頭藝人”,天勳只認得一些相對常見的草藥,因而此時自然猜不出這“屬於御魔者”的藥劑的成分,然而即便是不經思考也可以輕易猜到,墨顏帶著自己來到這座廢棄的古堡,教導自己如何修習魔魂自然不會是為了毒殺自己,所以不論如何,這藥劑應該不會有毒才對。
但同樣,他也沒有勇氣去嘗上一口並以此確認這藥劑味道究竟如何,是否真的無毒無害,甚至可能對自己大有裨益。
當然,天勳並不知道的是,這藥劑的顏色其實本應是淡青,其中應當浮現出點點翠綠的異芒,散發淡淡略帶青色的氣流,有沁人心脾的清香。
至少在書上,這藥劑是被這樣描述的。
但是出於某些不可言明的原由,這藥劑在陰差陽錯之下也就成了現在這彷彿有劇毒般的模樣。
一直與這藥劑大眼瞪小眼可是不行,更何況這藥劑根本沒有眼睛可以給天勳去瞪,如果一定要瞪不如干脆去瞪鏡子,至少鏡子中的傢伙也一定會狠狠的瞪著自己。
終於,天勳彷彿下定了某種必死的決心,在有生以來最為誠摯的向財富女神祈禱之後,他緊緊捏住自己的鼻子,端起藥瓶一飲而盡。
下一瞬,他彷彿已然去往神國。
一股直衝腦門的衝擊就那樣炸裂,湧向四肢百骸,湧向每一條神經,這種感覺無法言喻,在某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突破了所謂的感官,感受到了另一個世界,他似乎看到了無數金幣,看到了堆成山的寶石,甚至看到了財富女神在向自己微笑。
最後的結果是,天勳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王天雨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沉重悶響微微皺眉,卻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典籍,雙目越發貪婪的掃視著那書卷上的文字,如同數百年沒能吃到一隻雞的狐狸般飢渴難耐。
毫無疑問,聖光教義能夠傳承至今,聖光教會能夠發展到今天的程度,自然不僅僅是教會的運營導致的結果,更主要的原因莫過於,聖光本身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神術則是相當行之有效。
沒有人記得究竟是誰第一個成功呼喚聖光降臨,但在最初的最初,聖光教會還沒有被創立,聖光的使用者沒有所謂“牧師”與“聖騎士”的身份差別,也還無需遵守如同現在這樣嚴苛的守則,而那璀璨的聖光,自然也沒有像今天這般繁複的用法。
在黑暗的世界中,燃起聖潔的光輝,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同伴,驅散黑暗和被混沌腐蝕者,便是最原始的聖光教義。
所以華洛說所謂神輝,就是陽光。
然而那只是最初的聖光而已。
經歷成千上萬年的發展,聖光已然是最純淨的光,也就是最純淨的秩序。
此時此刻,王天雨正在模擬這厚重典籍上的每一個聖光系的基礎技能,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不斷滾落,體內的聖光再次被壓榨一空,一時間兩眼發黑,幾乎就要這樣倒下。
他不在乎自己究竟怎麼樣,不在乎自己未來將會如何,但是他比任何人都需要力量,也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力量。
因為他要保護自己最珍愛的妹妹,那世上最可愛的鷽鈅。
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甚至可以成為皇——有資格與神明對話,不需要看神明臉色的皇。
這就是王天雨最簡單的願望。
就在這時,王天雨房間的屋門驟然被敲響,而王天雨眼前依然發黑,雙腿軟得不住顫抖,自然沒有起身開門的力氣,只能有氣無力的苦笑著說道:“請進。”
之所以用上這種敬語,是因為王天雨清楚的知道,如果來人是鷽鈅的話,恐怕她會直接推門進屋,直接撲到自己懷裡就此掛到自己脖頸之上,很難再讓她從自己身上下來。
更何況,自己與華洛將“那件事”瞞了鷽鈅那麼久,恐怕此時她還在同自己鬧著彆扭,一時半刻根本不會來見自己吧?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緩緩推開房門走進房間的人,確實與王天雨“不打不相識”的承燁。
“嗯?”王天雨下意識的想去取自己的戰錘,然而此時無比虛弱的他卻並不能拿起那並不輕巧的戰錘,於是只得尷尬的苦笑道:“你來做什麼?”
承燁慢慢關上房門,神情格外嚴肅:“我覺得你我之間總是心存芥蒂,但不論如何,既然現在你我已經成為同伴,那麼這種同床共枕卻同床異夢導致的結果恐怕只會是同室操戈以及同歸於盡,所以我想和你把一些事情說清,你覺得如何?”
王天雨看著承燁冷笑一聲,“那你說來聽聽?”
承燁似乎並不在意王天雨那極為冷漠的嘲弄態度,指指屋角的一張簡易靠椅,詢問道:“我可以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