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府一間書房之內,趙靈武聽著屬下彙報道:“王爺,今天皇宮之中駛出一架簡樸的車輛,車內是長公主殿下,出了朱雀門後就直奔乾明神將府中了,其餘情況還未探明。”
趙靈武低沉的說道:“繼續探察,務必將趙靈琴去神將府中意向查明。”然後揮了揮手,讓那名屬下退去後,低頭沉思半響,依然想不明白趙琴兒去神將府幹嘛?難道是靜極思動,只希望不要影響到自己還未謀劃完成的計劃。起身扭了一下身後的一方玉尊麒麟,只見那陳列架緩緩的向裡縮排,出現一條陰暗幽長的隧道,邁步走了進去,隨後那道暗門自動恢復原狀,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鎮北神將府內,位於神將府西南方向有一座花園,名曰奈何園。此時花園的東北處正是一番熱鬧景象,與這處花園一牆之隔就是尉遲統領府,先是嶽武晶搬來一個梯子,踩著梯子上了牆頭,然後騎坐在牆頭之上向姜晨招手,示意姜晨也上來,姜晨毫不猶豫的也踩著梯子爬上牆頭,只是著急了香茗,香茗在下面急的讓他們兩下來,又怕他們掉下來,而兩個小人人卻完全不在乎,還在那大聲呼喚尉遲德。不一會牆頭那邊又傳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氣喘吁吁的應著兩個人呼叫,嶽武晶還叫那邊的小孩也趕快搬一個梯子來。隨後香茗又聽到牆頭那邊搬動東西的聲音,更加的著急了,在那都快急哭出聲,卻又無可奈何。姜晨看到香茗著急的樣子,趴在牆頭上對香茗說道:“香茗姐姐,你也上來,這上面可好玩了,看的可遠了,那條街上的人真多,你也快點上來啊!”
香茗聽到姜晨這樣說,猶豫再三,最終只得提著食盒也登上牆頭,姜晨接過食盒,往旁邊讓一個位置,香茗穿著一件宮裙,不方便騎坐,姜晨把食盒遞給提著一隻燒雞已經爬上牆來的尉遲德,扶著香茗坐穩,香茗看著姜晨興奮的小臉都紅撲撲的,不由得也咯咯一笑,隨著姜晨目光望去,那街上人來人往,還有川流不息的車駕,看起來熱鬧非常。
香茗自打記事起就生活在皇宮內院,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那時小小年紀就被要求著學規矩和學著一些伺候人的本事,捱打自然是免不了的。聽那教規矩的老嬤嬤還說,現在捱打總比將來莫名其妙丟了性命的強。自那之後,香茗小小的心裡就明白規矩等同於自己的性命,一刻都不敢忘記。直到在十歲之時遇見趙琴兒,香茗才不至於永遠活得那麼小心謹慎,但出了鳳落苑之後,又變回那個小心謹慎的香茗,也總被那些伺候得寵貴人的僕役丫鬟欺負。
直到前天晚上之後,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自己出去辦事,以前欺負自己的那些人,都爭相向自己道歉,還有賠禮物的,自己卻一件都不敢收,不過心裡卻很是高興,而且今天辦事時,自己一點都沒有被那些掌握著一點點小權的行事太監刁難。香茗四下打問之後,才知道長公主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修者,竟然直闖靜王府,將靜王府鬧了個天翻地覆,而靜王卻拿長公主沒辦法。不由得好奇長公主到底有多麼厲害,就連靜王爺都敢惹。不過香茗再沒多想什麼,有個厲害的主子怎麼都是好的,以後就沒有人再敢欺負自己了,而且長公主還那麼和藹,小公子雖然偶爾有些玩鬧,但對自己卻也挺好,香茗在這一刻感覺自己是幸福的,十六年來從沒有今天這般快樂過。
香茗回過神來,看著姜晨手裡已經是拿著一根雞腿啃得滿嘴流油,姜晨也注意到香茗在看自己,不好意思的正準備要用袖子抹去嘴上的油膩,香茗連忙掏出手帕幫著姜晨擦掉嘴上的油漬,姜晨又從尉遲德手裡要過一大大的雞塊,遞給香茗說道:“香茗姐姐,你吃這個,是尉遲德母親做的,可好吃了。”直接塞到香茗手裡還叮囑道:“快吃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香茗試著咬了一口,確實好吃,外酥裡嫩,肥而不膩。一邊吃一邊看著嶽武晶和那名叫尉遲德的小胖子在搶自己做的點心,那小胖子嘴裡還嘟囔道:“嶽武晶,你比我多吃了一個。”香茗提醒到食盒底部還有冰鎮的秋梨膏,現在已經接近快正午了,那冰鎮的秋梨膏正好可以消些熱氣。那食盒卻也是特製的,有保鮮、保溫的作用,熱的不會散,冷的不會化。嶽武晶和尉遲德連忙揭開下面一層,果然有還散著冷氣的秋梨膏,遞給姜晨一碗之後,兩人各自端了一碗,拿起配著的小勺就開始吃,一邊吃一邊誇香茗做的好吃,羨慕姜晨每天都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半大的香茗被兩個小孩誇的都不好意思了。
而姜晨看了看自己手裡端著的秋梨膏,而香茗卻沒有,萬般不捨的將自己的秋梨膏遞給了香茗說道:“香茗姐姐你吃吧!我不吃了,吃壞肚子,又要被母親責罵了。”香茗好笑的看著可憐兮兮的姜晨說道:“吃一點沒事,上次也是你貪吃吃多了,才會拉肚子的,你快吃吧!”姜晨聽到香茗這樣說,想了想又說道:“香茗姐姐,那咱們倆一起吃吧,這樣我少吃點就不會拉肚子。”
香茗看著這個才六歲的孩子,明白他的心裡的想法,雖然趙琴兒從來沒有刻意教導過姜晨這些,但趙琴兒平常的言行舉止傳導給姜晨的就是這樣的一種理念,而且姜晨心裡也從來沒有將香茗當成一個宮女丫鬟,只當是大他一點的姐姐般對待。
幾個孩子玩鬧著吃完東西,又閒聊了一會。剛開始的熱情也已經有所消減,有些無聊,那尉遲德提議道:“咱們四個去玩捉迷藏吧!可好玩了。”
嶽武晶則撇了撇小嘴不屑的說道:“幼稚,你每次都輸,沒意思。”那小胖子連忙反駁道:“那是因為人少,不好玩,咱們現在人多,肯定好玩,你這次一定找不到我。”
嶽武晶說道:“玩就玩,我這次第一個就先找到你,每次都藏在同一個地方的笨蛋。”說著就翻身踩著梯子下了牆,香茗把三個小孩一個個扶著下了牆之後,也小心翼翼的踩著梯子下了牆,定好規矩,不出這個花園,幾人就開始了。第一輪由嶽武晶開始尋找,嶽武晶蒙著眼睛開始數數,其餘三人均已去躲藏了。
姜晨以前也和香茗玩過這種遊戲,玩著玩著就覺沒意思,後來就很少玩了,今天玩起來卻特別興奮。走在花園之中,四處尋找可藏身的地方,走著走著,看到前面有一處高高的涼亭,覺得是一處好的藏身地方,連忙向涼亭處跑去,躲在涼亭下的一個拐角之處。
嶽乾明和趙琴兒二人邊走邊聊卻也來到這處花園之中,停坐到涼亭之上。嶽乾明聽趙琴兒那般自信的說道有自己在,姜晨就不會有事,不由得想起當年的一些事情,心中瞬間升起一團怒氣。用低沉而急促的語氣說道:“那要是你不在了呢?你忘了雪兒是怎麼死的了嘛?智者千里必有一失,當年趙靈武用一招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就把你騙了,雪兒為了給你報信,然後被趙靈武的人截殺。你也不想當年的悲劇再重演吧!而且姜晨那孩子有那麼好的武修天賦,為什麼要放棄,誰說靈脩就是一條康莊大道,武修就是沒用的廢物……當年我修行那麼晚還有今日的成就,更別說姜晨還小,如果及早開始打基礎的話,將來的成就必不再我之下。”
嶽乾明正怒氣衝衝的說著,突然注意到趙琴兒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卻是自己提起了不該提起的往事,那是他和趙琴兒共同的傷心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好緩和了口氣繼續說道:“其實我經過這麼多年的修習,我感覺通悟境根本就不是武修的盡頭,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武修的最終之境和靈脩最後會是殊途同歸的。”
趙琴兒驚訝的看著嶽乾明,她相信以嶽乾明的聰明才智,一定不會信口雌黃,為了瞞騙自己答應姜晨成為武修,才編出來這樣的謊話。趙琴兒細細理解了一下嶽乾明的話,才又說道:“可是就算要成為武修,也不會找你,你忘了你的老師是誰了嘛?而且姜晨的情況很複雜,雖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但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希望你能理解。”兩人都陷入沉默當中,各自思慮。
姜晨聽到母親和嶽叔說話聲音的時候,就準備出去行禮問安了,但聽到他們提到自己的名字,就又躲藏了起來,想聽他們說些什麼?聽到母親說自己的情況複雜,可是自己這不是挺好的嘛,有什麼複雜的,唯一的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有一次自己問起,母親卻沒有回答自己,只告訴自己父親是這世界最有情有義之人,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親,那時母親說著說著眼中還泛著淚花。自那以後,姜晨怕母親傷心,就不再問起父親的事。
姜晨聽著兩人已經說完,感覺自己現在要是再出去的話,不合禮數,就一直躲藏在涼亭下面,連呼吸降緩了好多。祈禱著母親和嶽叔兩個人趕快走。而趙琴兒和嶽乾明兩個修為高決的修者,陷入各自的思緒之中,也是由於此間是安全之所放下了警惕之心,竟然沒有發現躲在一旁的姜晨。
趙琴兒兩人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清風吹動著寂靜的涼亭。只聽嶽乾明又說道:“我的老師當然是陳夫子,但是雖然陳夫子博才多學,見多識廣。可陳夫子自己卻是靈脩,對武修之事只是觸類旁通,當年陳夫子將我領進武修之路之後,往後也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在修煉。如果說在這九淖州三國之中,我嶽乾明說自己是武修第二人,相信沒有武修敢認第一的,我絕對有資格成為姜晨的武修老師,也能讓他少走些彎路。”
趙琴兒看著嶽乾明那般神態,笑著說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嶽乾明,狂傲、自信。但是晨兒不一定非要成為武修的,而且……”正準備說下去,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男孩聲音喊道:“母親,我願意成為武修,我願意隨著嶽叔叔修煉武修功法。”
這突然而來的聲音卻是嚇了兩位趙辛氏國頂尖高手一跳,連忙起身檢視,卻是看見姜晨站在涼亭下面,一邊揮臂跳著,一邊喊著話。
趙琴兒面色一冷,正準備教訓姜晨,卻聽嶽乾明打趣的說道:“靈琴,你不會也學我家那古板的老頭子,千方百計的阻止姜晨學武吧!”趙琴兒聽到他這樣說,臉色略微尷尬,想當年幾人在一起可沒少幫著嶽乾明一起聲討過嶽老爺子,想起自己當年樣子,不由得嗔怒道:“你管我。”
嶽乾明看著趙琴兒的小女孩姿態,不由得一笑,隨即又正色說道:“好好好,我不管你,但有一句話我得說,這個世界只會記住強者。歷史也只會書寫傳奇,而不是芸芸眾生。記載熱血戰鬥,而忘記血染大地。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強者永遠站在山巔俯視螻蟻,也只有強者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人活一世,草木一春,誰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留在時間長河之中,久經洗練卻永不退色。”看著陷入沉思之中的趙琴兒,嶽乾明知道自己說的話她已聽進去了,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而且不要忘了你是趙靈琴,趙辛氏國的天之嬌女,曾經我們那一代人爭相要超越的目標,但現在你的孩子卻被人稱為廢物,你甘心嗎?你希望你的孩子被冠以廢物之名活到死嗎?”
姜晨聽著嶽乾明說的話語,感覺血被點燃了一般。對,我就是要成為一個強者,不要成為碌碌無為之人,我雖靈竅不通又如何,我可以成為一名武修,就像嶽叔一樣的武修,而且嶽叔剛才也說了武修的最終之境不止於通悟境,是一條和靈脩之路殊途同歸的修行之路。
趙琴兒聽嶽乾明說完之後,不禁想到,如果五叔一直不來訊息,晨兒體內的封靈陣該怎麼辦?而晨兒自己呢,真的就願意碌碌無為一生嘛?如果有一天晨兒天棄者的身份被人探查到,又該怎麼辦?如果天啟殿發現了自己和晨兒蹤跡,追殺到此,又該如何?如果那時晨兒只是一個文弱書生,沒有一點自保之力。該怎麼應對這些情況?有太多太多的如果在趙琴兒腦海之中縈繞,自己卻是再也不想吃如果這枚苦果了。
趙琴兒看看嶽乾明,又看看在那緊張等待自己決定的姜晨,想著既然晨兒的武修天賦能被嶽乾明看重,他體內的封靈陣除五叔之外,就算是其他神陣師都打不開,解鈴還需繫鈴人。既然下定決心,就早作準備。她又看回嶽乾明,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嶽大哥,以後晨兒就交給你了。”又有些擔心道:“千萬別練出意外,你當年修習之時,我可是見過的,真是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
姜晨看到母親思慮良久之後,終於是答應了,歡呼雀躍的就跑去找嶽武晶和尉遲德,一起分享他的喜悅,他終於能和他們一樣,能修煉了。
趙琴兒看著歡呼雀躍而走的姜晨,苦著臉低語道:“傻孩子,希望你以後不要怪我,你嶽叔叔還有個外號叫嶽狠人,不管是對外人還是對自己那是真的狠啊!”
嶽乾明卻是笑著看著姜晨的背影心裡想著卻是“現在能笑就多笑會吧!相信從明天開始你小子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