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叫喊,男人已經被一群人團團圍住,不留人情的圍毆,那每一下都是衝著要他命而來的。同時,一個怕傷及無辜的路人便趕緊拉開了這個正嚇得呆滯的女生,將她帶到人群外面,看著這些瘋狂的人肆意毆打。
這個恐怖的場面,像極了喪屍發現了倖存者於是一呼而上。
女生已經被嚇得快要忘記了呼吸,那人群之中除了一陣細細碎碎的說話聲之外,早已沒有了男人的叫喊。也不知過了多久,人群漸漸冷靜下來,幾個人望了望旁邊這個女生,弄得她心裡一陣涼意,卻不敢拔腿就跑。
不過還好,那些人沒有要殺她的想法,而是像一群完成任務的機器一樣,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女生被嚇得不輕,趕緊向周圍望了望,發現有一家書店就在對街,逃命似的跑了過去。
此時,整個書店的人都沒有心思再繼續看書,而是看向了這殘忍的一幕。把一個活人這樣活活打到死,他們想不到,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能讓他們越過如此大的心理障礙,去做著這樣恐怖的事情的?
沉默的人群突然散開,鳥雀般散了。看向街角,人們才發覺原來是治安人員趕到,正要追捕他們。
帶著口罩,蒙著頭,拿著隨手弄到的東西,身上沾滿了血跡……歹徒們奔跑的身影閃過書店老闆的視野,一個人,兩個人……忽然間,在街角似乎有一個女孩坐在地上哭泣,再看時,那已經不見了。
書店老闆睜大眼睛,人群又一次遮住視線,待他們跑過後,那個女孩又一次出現了。
她抱著地上的養母的上半身,努力壓住養母脖子上的傷口,卻被鮮血沾滿全身,對現實無能為力。
書店老闆緊張地看著她,剛想要趕緊開門過去救她,卻發現有個持刀的歹徒走向了她,他心裡一驚,試圖站起來,身體卻怎麼也動不了。當那血紅的刀刃被高高舉起的時候,人群又一次遮住了視線。
“血……海……”無奈地安靜下來,書店老闆唸叨著,像是著了魔一樣。
那個女孩是回憶,是他曾經見過的血海事件的回憶,好吧,其實他就是最開始救了白楠雨的伍明德伍老闆。那一天,在人群散去之後,伍老闆便出了自己家門,迎著那濛濛的雨,注視著已經斷了氣的女孩。
她還是個女孩,是個孩子。
對於很多人來說,成年的人再慘,孩子始終是最後的底線。而那些人卻已經忘記了這個底線,他們已經成為了怪物,就像現在一樣。那時的他們,就是在亡國的脅迫下,才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和現在那些瘋狂的人無異。
“這麼小的孩子,他們到底是吃了什麼藥才變成這樣的,哪下得去手啊。”
一個婦女的聲音打破了伍老闆的沉思,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差點以為那是自己幻想中的聲音,直到注意到那個婦女時才反應過來。她看著書店櫃檯上方那個靜音的電視,上面似乎播放著新聞,看著新聞字幕,似乎是有一群古怪的市民開始暴力襲擊。
書店本是一如往常的安靜,但此時卻變得有些吵鬧,不過既然是天天沐浴在伍老闆言語的薰陶之下,他們便也沒有發生很大的分歧,或是說出過激的話。
伍老闆一直沉默著,漸漸地,人們本就不大的議論聲也悄悄淡去。終於,伍老闆那蒼老的聲音這才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可能是因為白楠雨那孩子,和亡國打了個賭。”
這突然傳來的一句話讓人們大多停下了自己的事情,興致勃勃地看向伍老闆這邊。甚至還有幾個年輕人將搬來椅子坐在儘量靠近伍老闆又不擋路的地方,就像是一群童真的孩子在期待著年邁的家長給他們將自己經歷的故事一樣。
“什麼賭?”一個少年問道。
“她賭人類是有感情的,是純潔的,是願意付出的生命,而不是隻會顧及自己的單細胞生物。”伍老闆說著摘下了老花鏡,笑了笑,“說明白點,她賭我們會克服恐懼,關注身邊每一個人,將亡國的汙言碎語排斥在外。”
“那不是很簡單嗎?”
伍老闆沒有回應,談話聲隨著輕微的車流聲淡去,書店裡又一次充滿了翻頁聲。時間隨著牆上的鐘表滴滴答答地流逝,行人不斷走過窗外,一切平淡如水。
“那是……上一任的亡國護衛隊首領?”忽然間,一個人指著書店外說著。
順著說話的人的視線,人們望向街道上那個疲倦地挪動著身體的男人,又集體望向了伍老闆。因為以他的性格,人們認為不管是誰,看見那個人有半點很可憐的樣子,伍老闆都會放下一切去救。出於擔憂,一個大媽咳嗽了兩聲,眼神暗示他什麼,隨後搖了搖頭。
伍老闆先是思考了一下,隨後輕鬆地笑了笑:“沒事的,我自有分寸。”
在人們擔憂的注視下,推開玻璃門,伍老闆趁著車少趕緊橫過了馬路,扶起了那個男人。仔細一看,果然,他就是李祝誠,那個曾經的亡國護衛隊首領。
確認了他的身份,人們便瞬間像是看見伍老闆拾起了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不由得緊張起來。於是,幾個人也跟著出了書店,走到了伍老闆的身邊。還沒來得及說半句話,伍老闆便叫他們安靜。
車流聲漸漸遠去,喧囂漸漸減淡,直到變成了一陣嗡鳴。伍老闆等待著李祝誠想要說的話,就像是等待一個勇士在火海中穿行一樣焦急。
“他們……來了……”李祝誠有些喘不上氣,休息了幾秒後才繼續道,“亡國的首領……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