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老爺暫且息怒,今日是寶玉的生辰酒宴,外院的客人雖大都走了,但內院還有不少女客,在和老太太和太太說話。
老爺這個時候打死寶玉,訊息絕對是瞞不住的,到時事情就會難以收拾,賈家和夏家都會臉面掃地,老爺和太太以後還怎麼做人。
老太太春秋已高,只怕也受不了這種刺激,萬一出現不好,榮國府從此就要背上汙名,還要落下幾輩子笑柄,老爺三思!”
賈琮句句都說在癥結之上,賈政聽了也嚇出冷汗,心知賈琮說的句句在理。
自己在兒子生辰之日,親手取了他的性命,這等人倫慘劇,老太太必定要被氣痛而死,到時自己就成了不倫、不孝、無德之人。
賈家也要留下洗刷不清的汙名,以後自己死了都要愧對祖宗,想到這些他就像被潑了一頭冷水,一下便清醒過來……
賈琮心中微微嘆息,寶玉前番裝瘋賣傻,恃寵生嬌,事情過去也就罷了,就當是小孩子耍賴胡鬧。
沒想到賈政否了寶玉對黛玉的奢望,他醉酒之下依舊故態復萌,又在言語上糾纏黛玉,讓賈琮委實生出厭惡……
如今日他沒跟賈政入夢坡齋書屋,賈政即便打死寶玉,也不關他的事,嚴父教子,天經地義,旁人何干。
但是,今日他偏偏在場,賈政如果當著他的面,親手打死兒子寶玉,賈琮這個家主,便會因此留下話柄。
賈母和王夫人多半會遷怒於他,怪他沒有及時阻攔,雖然這些為難不了他,但從此在賈家必定後患無窮。
而且,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一樁,春闈開榜在即,事關自己仕途前程。
這時候傳出自己身為家主,眼看著叔父打死親子,卻不加阻攔。
說不清道不明的謠言,只怕會終生跟隨自己,怎麼都無法洗清,為了寶玉這等豎子,實在太不值得。
所以,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今日他都要阻止賈政痛下殺手……
……
這時,賈政恢復理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神情十分委頓。
方才嚇得發軟的寶蟾,竟沒有乘機溜走,而是手腳軟乎的爬到寶玉身邊,抽出手上的絲帕,戰戰兢兢給寶玉包紮傷口。
賈琮看到這一幕,也是微微一愣,這小丫頭雖然輕浮,但對寶玉卻有幾分真心。
賈政這時也還回過神來,問道:“琮哥兒,方才你怎麼說此事會讓賈夏兩家顏面掃地,怎麼又關夏家的事。”
賈琮說道:“老爺,這個丫頭我曾見過,她是夏姑娘的貼身丫鬟,今日跟著主人到家裡赴宴,名叫寶蟾。”
一旁的寶蟾聽賈琮一口叫出她的名字,心中有些奇怪。
自己雖來過賈家幾次,和這賈琮也朝過幾面,但小姐從未在人前喊過她名字,這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名字?
……
賈政看了寶蟾一眼,果然不是東路院的丫鬟,便知道賈琮所言沒錯。
想到寶玉今日生辰宴客,和自己家丫鬟裡胡鬧也就罷了。
居然連客人的丫鬟都玩弄,當真恬不知恥,當下又指著寶玉痛罵幾聲畜生,如果不是賈琮攔著,只怕又要開起武行。
賈琮安撫住賈政,對寶蟾說道:“這位姑娘,今日寶玉酒後喪德,作出這等事情,自有賈家長輩教訓。
但是,你跟主家來府上做客赴宴,卻和家中子弟白日宣淫,作出這等事情。
夏太太和夏姑娘一旦知曉,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她們為了維護夏家名譽,自證清白,只怕當場就要取你性命!”
寶蟾聽賈琮話語冰冷,卻不覺得他在恐嚇,她自己想到其中厲害,早已臉色慘白,渾身嚇得發抖。
自己太太寡居十幾年,不僅將夏家皇商生意經營得密不透風,而且平時行止謹慎,名聲一向乾淨,毫無錯漏。
自己小姐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名聲可是比性命更加重要。
自己是小姐的貼身丫鬟,上門做客卻和寶玉胡搞,事情被人傳了出去,那可是連太太的清名和小姐的閨名,全部一氣毀掉。
那可就闖下滔天大禍,以自家太太一貫的狠勁,只要她得知此事,只怕今日都不會讓自己活著走出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