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謄錄的這些擬題,能讓他看得這般仔細,能入得他這解元公的眼,說明這些擬題極有份量和道理。
吳梁想到這些時日,對這些擬題揣摩作文,常有許多領悟啟發,果然不是無用之功。
林兆和看完謄錄的擬題,若有所思的說道:“這些擬題,其中不少立意精巧,視野宏大,必定出自高士之手。
但有些擬題雖新奇矚目,絢人視聽,失之正大,還有商榷之地。
另外一些擬題見識平庸,提法古舊,擬題之人才情就非常有限了。”
吳梁一向欽佩林兆和的見識才學,聽了他的言論,自然十分好奇。
讓林兆和依照方才所言,對這些擬題一一點評,一邊談論,一邊品茶,兩人倒是說得頗有趣味。
吳梁又笑道:“這些擬題其中有拜謁高官名門所得,這類擬題,方才頗得宜淳讚許。
另一些擬題都是和同年飲宴聚會所得,其中來源不一,並不是一一詳盡。
或許有些擬題,不過是市井庸士,編撰出來招搖,以此賺取學子錢財,也是有的。
前番世面上出了那藍皮冊子,眾人都知道本次春闈,那些官員會有涉事之榮。
雖這些同年舉子,都想依冊拜謁交往,但這些官場中人的門檻,卻不是誰都能邁進去,總有人家世人脈有限,不得其便利。
我猜便是這種緣故,才會有人趁虛而入,私下做出一些擬題,謊稱名士高官所做,在舉子中間販賣流傳,謀取錢財,也不算稀奇。
如今但凡同年聚會,都會談論春闈之事,話題中不離又出那些新奇擬題。
人人都要拿出幾道撐場面,有人沒有門路拜謁高門,拿些市井購買之物湊數,也就難免良莠不齊,泥沙俱下,可想而知,哈哈。”
……
林兆和聽了吳梁這番趣談,也有些啞然失笑。
會試中第,萬千學子畢生所願,十年寒窗無人問,一心只讀聖賢書,自然都不在話下。
科場之路,為能博得登第榮耀,無所不用其極,也都是毫不稀奇之事。
春闈下場之前,千奇百怪的各類擬題,更是每屆春闈老生常談話題,即便再離奇荒誕,也都不以為怪了。
但是,林兆和生性沉穩,心思縝密,他並不像吳梁那樣,對這些事情,只是當做趣聞,抱以津津樂道的態度。
他在這件事上比吳梁多想了一層,似乎本次春闈之前,不管是拜謁之風蜂擁而起,還是各類擬題到處流傳。
所有這些略顯異樣的情形,和他聽過的往屆春闈的軼事,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兩人討論過吳梁整理的擬題,林兆和便讓店小二上了酒菜,兩人推杯換盞,吳梁善於言辭,更是滔滔不絕,說些日常拜謁高門的趣事。
吳梁本想讓小二取來筆墨,將這些擬題謄錄一份,讓林兆和帶回揣摩。
林兆和笑著謝絕,說自己看過就成,不需重新謄錄,吳梁知道他才量出眾,心中也不在意。
等到酒過三旬,兩人都已有五分醉意,林兆和說道:“希文,你收集的這些擬題,用來磨練筆力,啟迪思路,也有一定道理。
但不要過度沉迷,畢竟擬題只是擬題,難道還能成了會試下場的真題。
如今距離會試下場的時日,屈指可數,以愚兄所見,剩下這些日子,希文還是少些拜謁和飲宴,專心經文書冊,凝練思緒,方是正道。”
吳梁醉態可掬,笑道:“宜淳所言有理,如今這些擬題,其中雖也有高明,但是強中更有強中手。
要說學養驚人,精通科舉之法,天下又有幾人,比得過當年禮部大宗伯,號稱文宗學聖的靜庵先生。
天下哄傳,他自從十五年前致仕,便在家座館教授子弟,使得柳家十幾年以來,出了一門七進士的佳話,當真是後無來者。
不對,我還是說錯了,前幾年靜庵的長孫,名叫柳璧,在登嘉昭十二年登第,如今柳家可是一門八進士!”
林兆和笑道:“希文,你還是說錯了,那位威遠伯賈琮,是柳宗師的入室關門弟子,以他雍州解元的才學,本次也必定能登第。
到了那個時候,柳門可就要一脈九進士了。”
吳梁有些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宜淳所言極是,我怎麼把這位威遠伯忘了。
自從到了神京之後,我也聽說許多人聞聽靜庵公大名,都想去登門拜謁,可靜庵公的門檻,比威遠伯府的門檻還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