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之後再在姑蘇相遇,賈琮風姿更勝往昔,邢岫煙也因姑母一封議親的來信,正當豆蔻之年,就此被挑動情慾。
但邢岫煙從小跟著妙玉讀書寫字,深受佛理禪書薰陶,心性豁達恬淡,遠比自己父母明達清醒。
她知以自己的家世,難以奢望做賈琮的正室,因此從沒父母心中那股糾結,只要緣分使然,隨遇而安,能一直陪伴身邊就好。
邢岫煙自入府以來,尋常都是和姊妹們一起,出入賈琮的院子,兩人很少有單獨相會的時候。
……
像現在這般相伴而坐,奉茶相處,對她來說已是極合心之事。
雖值豆蔻之年,但情竇初開,檀郎在畔,一顆芳心,怦然而動,似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臉上也覺得有些發燒。
她為掩飾自己的羞態,提過茶壺,又幫賈琮續滿茶杯。
提壺之際,衣袖拂動,鬢角青絲,頰生胭紅,賈琮能聞到她身上淡淡脂粉香氣,還有那一絲清甜動人的少女芬芳。
他目光掠過,還能看到女孩的茶杯沿口,尚留一抹粉豔的唇紅,讓人心曠神怡。
手中茶香四溢,身側女兒嬌俏,閣外春陽脈脈,正是一片好時光。
……
登仙閣下向南坡地,是一片去歲末新種的梅林。
這裡種植的梅樹,是芷芍應允黛玉所請,從姑蘇玄墓山移植而來。
使得隆冬之季,讓黛玉在神京之地,欣賞到了故地梅花綻放的盛景。
因此,黛玉對這片梅林十分鐘愛,常常過來徜徉賞梅,閒時還會來剪枝灑水。
如今已將至三月,去歲末綻放的梅蕊,已紛紛謝落滿地,梅樹枝頭已綻放星點新綠翠葉。
黛玉帶著紫鵑在梅林中走動,笑語時有,裙倨飄舞,撿拾滿地凋謝的落花,裝入備好的絹帶,那樹下還倚著一把紫竹柄花鋤。
這些來自姑蘇的梅樹,對黛玉來說是故土印記,這些凋謝塵土的落花,曾經取悅她整個寒冬。
如今讓它們腐朽泥濘之間,似乎也頗有不忍,於是便起了撿拾葬花的興致。
兩人正在忙碌,聽到梅林邊緣,有腳步聲傳來,見到英蓮和齡官正提著裙倨,快步跑入林中,手中似乎還拿著東西。
黛玉笑道:“你們兩個急忙忙的,這是做什?”
齡官手中舉著一個淺黃的袋子,上面還有極細密的孔洞,樣子有些古怪。
說道:“前幾日梅花開始凋謝,三爺就讓五兒姐姐找人去做這種袋子,今日見姑娘在收拾落花,三爺就讓我取來給姑娘用。”
黛玉從齡官手中接過那古怪袋子,發現入手輕飄飄的,恍如無物一般,袋子觸手有明顯的粗糲之感。
她心中奇怪,問道:“三哥哥做這種袋子,可有什麼講究的,還能用來裝落花?”
齡官笑道:“三爺說用絹袋裝了落花,埋入土中,絹布緊密,許久都不會破損,倒是白白嘔腐了落花,並不潔淨。
三爺讓做的袋子,是用上等生麻絲做的,姑娘用它裝了花瓣,再埋入地下。
用不了多久時間,細麻袋子和落花都會化入土中,還能撫育泥土花根,豈不是更加潔淨。”
黛玉聽了滿臉驚訝,問道:“這倒是太奇怪了,難道三哥哥早知道我要收拾落花,竟早早做了這新奇袋子?”
英蓮性子憨直,從來思慮事情,能直著來,就不會曲著走,隨口笑道:“這有什麼稀奇,少爺能為大,什麼事都能想到罷了。”
黛玉莞爾失笑,她倒是不像英蓮那樣,對賈琮一概崇拜盲信,不過這終究是個好事。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向登仙閣望去,正好見到賈琮和邢岫煙,正倚著閣畔欄杆,對著她招手。
黛玉也笑舉著手中細麻小袋,對著賈琮揮舞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