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將軍快人快語,令我著實吃驚。”趙穗扭頭,看著趙闕以及他背上的柳甘棠說道。
她不知道柳甘棠有沒有睡著,殘留著妝容的臉蛋,埋在了趙闕的脖頸間,像是生長在趙闕的背上一樣,她忽感覺酸酸的,也不清楚是酸柳甘棠讓趙闕揹著,後背的人不是她,亦或酸趙闕輕易便答應揹著柳甘棠。
趙闕笑道:“打仗之人,哪一個不心直口快?”
“你就不一樣啊!”趙穗冷笑道。
趙將軍不禁不心直口快,而且彎彎腸子多的讓人頭疼。
她原不想告訴趙闕金露城的三位錦衣娘身份的,使趙闕知道錦衣孃的情報越少,錦衣孃的將來就越安全。
有朝一日,兩人反目成仇,錦衣娘多多少少能保下一些實力。
趙穗告訴了趙闕金露城三位錦衣娘,刀兵相見後,必定把她們剷除掉,且輕而易舉。
特別是薛寒英,知其身份,趙闕可以操作的餘地太大了,哪一天薛家招惹上了他,趙闕揭發薛寒英的身份,薛家在廟堂的根基再深,同樣不頂用,世代公爵在叛國面前,屁都不是。
趙穗頓了下,多了幾分請求的味道:“趙先生,之後若有一日,薛家阻了先生的路,望您別把薛寒英的底細捅出去。”
她現在肯定,柳甘棠趴伏在趙闕的背上睡著了。
趙穗也不用擔憂兩人的話,讓柳甘棠聽去了,對他們不利。
只是,她暗暗納悶,柳甘棠似乎十分信任趙闕,這個時候,都能在他背上沉沉睡去。
趙闕看著她笑道:“薛寒英的身份,確實對我有很大的吸引力,放心吧,兩相對比一下,薛寒英錦衣孃的身份保持下去,同樣很重要。”
說話間。
三人路遇一處村莊。
已然十室九空。
青壯勞力不見一人,還留在村裡的,都是些蒼老的老人,他們依靠在土坯牆邊,眼神呆滯的望著匆匆經過的三人。
顯然,能走的都走了。
留下來的老人,皆是在等死!
寒風冷冽。
有的老人直接躺著閉上了雙眼,呼吸全無,他們身上的那點破布片,有和沒有基本上是一樣的,在這樣凍殺人的冬季,根本是赤裸的赴死。
何況,家無餘糧,前段時間一場極為罕見的大雪,把他們剩下的唯一求活的念頭,亦給抹滅了。
青壯人攜家帶口的離開久居故土,去別的地方看看是否存在活路,年紀大的老人腿腳不好,即便自己非常不想留下等死,也只能留下來安靜等待黑白無常來此收割性命。
村裡樹木光禿禿的,趙闕緊皺眉頭看去,樹身有密密麻麻的牙印,樹邊的泥土,散落 著十幾顆牙齒,也不知是樹木太硬,啃上去硌掉的,亦或,本來牙口就不好,稍微用力,便掉下來了。
自然有不願離開故土的百姓,他們聚集在另一個方向,時不時的和金露城守軍造成衝突。
金露城有糧食,吃了就不會餓死,金露城裡有棉衣,穿上不會被凍死,他們明明白白,守軍成了不可逾越的壕溝,就憑凍的、餓的奄奄一息的災民,又各自為戰,怎會是統一聽指揮的守軍對手。
至於官府許諾的賑災糧,這麼多天了,趙闕一點風聲都未曾聽到。
經過村子時,他和趙穗齊齊臉色不好看。
直到把村莊甩到身後。
趙穗方才嘆了口氣:“這年頭,百姓不好過。”
趙闕只恨自己無能為力。
不單單是金露城,災年的糧價突破天際了,且黑心商人,囤貨居奇,錢少壓根不賣,就算糧食爛在糧庫裡,他們也絲毫的不心疼,反正再捱過一段時間,災民的數量越來越多,官府無能為力,自會出高價從他們手裡收購。
南揚州逢了這場極為罕見的雪災,照理說,廟堂的大人物們,應該聽聞了,遲遲沒有訊息指出,廟堂做了什麼。
也是,江晉州的起義軍勢如破竹,京華的大人物哪顧得上遠在南國的南揚州呢。
趙闕幽幽說道:“北面有叛軍、北境,東面的東海水師同樣不好受,再往南看,南疆與大越王朝廝殺,大夏腹背受敵,不清楚能不能捱過去。”
趙穗端詳了眼睡意深沉的柳甘棠,笑說:“只有西塞太平,大西北可是大夏的戰略縱深之地,大西北不亂,大夏總歸是有騰挪轉身的餘地。”
柳甘棠撥出的熱氣,噴在趙闕的脖頸,她垂下來的青絲,落在他的肌膚上,恍惚吹散的蒲公英飄至他臉頰的感覺,癢癢的、柔柔的,很舒服,似乎躺在柔軟的床榻一覺到天亮。
他很喜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