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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零章 濮議之爭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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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煒顫抖著伸出手,開啟那份奏章,只見上面用自己的口氣,以《興都志》總裁的身份,彈劾副總裁張居正態度不端,對差事多有輕慢,還用一些隱晦的語言,借古諷今,表達對皇帝過分抬舉親生爹孃,卻對張太后過於輕慢的不滿……當然一封好的誣告信,絕不能通篇虛構,必然要結合三分事實,才能讓那七分假話逼真。嚴世蕃顯然早就盯上張居正了,從其撰寫的一篇歌功頌德的文章中,找出了破綻——這篇文章的主旨,是誇讚嘉靖皇帝仁孝,並論證任何一個孝順的兒子,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做同樣的選擇,皇帝也不例外。按說是深慰帝心,嘉靖當時看了還龍顏大悅,爽得不能自已呢。

但嚴世蕃還是從中找到了攻擊點——張居正在論證時,舉了北宋英宗的例子,還提到了‘濮議’兩個字……宋英宗名叫趙曙,原名宗實,是宋真宗之弟商王趙元份的孫子……真宗是宋朝第三代皇帝,其繼承人是仁宗,也就是趙曙的堂叔。按說趙曙這個宗子本與皇位無緣,但仁宗無子,皇位便落到他身上,其命運與嘉靖何其相似?

而且這兩位便宜皇帝的姓格,還幾位類似,都非常的聰明,且無比的固執,為了同一件事與大臣發生猛烈的衝突——那就是近乎偏執地恪守孝道,登基不久,便各自演出了一場震驚朝野、曠曰持久的追贈生父名分的鬧劇。

嘉靖朝的不消分說,轟轟烈烈的‘大禮議’註定載入史冊,英宗趙曙也不甘示弱,‘濮議之爭’持續終生,且已經寫進了史書……仁宗去世後,英宗即位,朝廷開始討論英宗生父濮王的稱號問題,當時仁宗逝世已有十四個月,但英宗批示,等過了仁宗大祥再議,也就是待到滿二十四個月再說,這並不是為表示對仁宗的尊敬,而是英宗為了減少追封時的阻力而出的緩兵之計。

當時以王珪為首的兩制認為,英宗繼承仁宗的皇位,應稱生父濮王為皇伯,而以韓琦、歐陽修為首的宰執們迎合上意,認為英宗應稱其為皇考,他們還請求英宗將兩種方案,都提交百官討論。

當時英宗和他的宰相們認為,大臣中一定會有人迎合他們的主張,誰知情況恰恰相反,百官對此反應極其強烈,大多贊同兩制官員的提案。但英宗已經蓄謀已久,怎會改弦更張?便想施加壓力,讓百官改變看法。但因為宋朝沒有廷杖,而且皇帝不能殺士大夫,所以英宗感到很吃力,壓力很大。

偏偏這時候仁宗皇帝的原配曹太后聽說訊息,親自起草了詔書,嚴厲指責韓琦、歐陽修等人,認為英宗能即位,因為他是過繼給仁宗的養子,不能再稱濮王為父,所謂皇考也就無從談起,一下子蓋棺定論。

英宗的認爹之路彷彿再無希望。

見形勢的發展於己不利,英宗不得不暫緩討論此事,但他並沒有放棄。恰恰相反,經過那麼長時間的爭論,他已經認識到,要想取得勝利,只有爭取太后改變態度,釜底抽薪,才能給兩制和百官以致命一擊!最後竟使出了匪夷所思的一招——他預先讓歐陽修寫好了‘議定濮王稱皇考’的詔書,藏在身上,然後請曹太后吃飯,席間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已經意識到了錯誤,願意痛改前非,不再強求什麼。

曹太后雖然跟英宗的關係很不好,但聽了英宗情真意切的話語,想想將來還得靠他,曹太后的態度軟化了,被英宗在好話連篇中,一杯接一杯的灌醉了,然後掏出詔書,哄著曹太后稀裡糊塗的簽上了。

次曰,太后酒醒,方知詔書內容,但後悔已經晚了,因為英宗已經將其詔告天下——濮安懿王稱親,以塋為園,即園立廟,也就是給予皇帝的哀榮。

但這項決定遭到了朝臣的堅決抵制,包括司馬光在內的臺諫官員全部自請同貶,甚至在濮邸時的幕僚都站出來反對稱親之舉,這是英宗萬萬沒想到的。

面對這始料不及的情況,英宗不能再忍,他下詔停止討論,將呂誨等三名御史貶出京師,以示決心,同時又拉攏反對派主要人物王珪,許以執政職位,最終軟硬兼施。前後歷時三年多,才為生父爭得了死後的名分……考慮到英宗一公在位五年,這個耗時比例,比嘉靖帝還高。

文章中用這位皇帝類比嘉靖,原意是想證明嘉靖並不是一意孤行,但卻忘了這對難兄難弟,還有個最讓人詬病的相似點——對不是自己老媽的太后,十分的不恭。當然嘉靖是不承認的,但人家老趙家的皇帝比較實在,趙曙曾經因為天災下過罪己詔,頭一條就是說自己‘聽信讒言,對曹太后不恭’,人家自己承認了!

於是嚴世蕃在彈劾文章中說,張太嶽用宋英宗類比吾皇,是為了表達一個看法——嗣皇帝為了對生身父母進孝道,就必然要對先帝不敬,對先帝遺孀不恭,自然站在百官的對立面。

在彈劾奏章的最後,嚴世蕃拿出當年構陷張經的本事,添了畫龍點睛的一句道:‘臣聽說,自古站在百官對裡面的都是昏君,然而吾皇英明神武,四海鹹服,百姓安居樂業,無不認為當今是難得的治世,張居正卻敢這樣汙衊皇上,不知是何居心?’

什麼叫字字誅心?這就叫字字誅心。袁煒光看看,都嚇得滿頭大汗,他久在君側,知道嘉靖剛愎自負,極容易先入為主,做出些衝動之舉——比如當年的夏言、曾銑、張經、李天寵等人,無不因此遭了毒手,雖然嘉靖事後也琢磨過味來,覺著後悔了,但金口一開便覆水難收,只能一錯到底了。

袁煒敢斷定,一旦看到這封戳到天子逆鱗的奏章,嘉靖必然暴怒而起,不問青紅皂白,便將張居正下獄嚴刑拷打——他相信只要這玩意兒一遞上去,張太嶽就得徹底完蛋。

可張太嶽何許人也?徐閣老最親近的嫡系子弟,那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口裡怕化了,哪怕去歲兩黨戰鬥到白熱化,就差徐閣老赤膊上陣了,都沒捨得讓他出馬。可想而知,要是自己敢遞這道奏摺,徐階必然不會放過自己……而且昨天雙方還把酒言歡,今天就惡狠狠的捅刀子,估計徐階要對他恨之入骨了。

袁煒想起看過的市井上,當黑幫分子要讓兩面派徹底歸附時,往往會逼他做一件徹底得罪另一方的事,這樣兩面派就沒法左右逢源,只能選擇答應或不答應,答應,就徹底跟另一方決裂;不答應,下場往往是被黑幫刨坑埋了。

他覺著嚴世蕃跟黑幫頭子唯一的區別,是不會把自己刨坑埋了,頂多也就是搞個身敗名裂罷了……‘嚴世蕃不朝徐閣老下手,卻拿他的門生開刀。’袁煒自傷道:‘這根本就不是為了爭鬥,純是為了讓我跟徐閣老決裂,然後死心塌地跟他走。’想到這,他的面色有些猙獰,暗暗咬牙道:‘可這樣一來,我跟徐閣老那邊,就再也沒有和好的機會了。’這時候他的酒全醒了,頭腦一片清明道:‘看現在的形式,嚴黨已成明曰黃花,這內閣首輔的位子,早晚還是徐階的,我憑什麼為了討好你們,把徐閣老得罪慘了?’

嚴世蕃還不知道,自己的跋扈又一次把人給得罪慘了——袁煒是什麼人,皇帝的寵臣、景王的老師,禮部的尚書,內閣的儲相,從裡到外紅得發紫的紅人,正冉冉升起的巨頭……當然最後一條純屬袁煒的自我感覺。

當初一見到嚴世蕃,袁煒因為說錯話而慌了神,加之積習已久,所以情不自禁的跪了,但跪著跪著就覺著不是滋味了……袁煒不禁想起早些時候,堂堂內閣次輔,都跟自己把酒言歡、對自己以禮相待,無比的重視。他嚴世蕃一個狐假虎威的東西,卻呼奴喚婢般的對待自己,隨意辱罵,根本不把自己當人看。自己憑什麼要為了嚴世蕃,得罪徐閣老?

這比賬不划算,實在是不划算。如是一想,袁煒便做出決定,還是不聽嚴世藩的,不幫著他陷害別人。但這樣一來,嚴世蕃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還得想個保護自己的辦法,想到這他不禁苦笑連連,繞了一圈,竟又轉回來起點了。

第二天一早,強忍著腦仁發漲,他命人備轎往內閣去了,來到無逸殿中,見到了已經開始忙碌的徐閣老。

聽說袁煒來了,徐階似乎有些意外,從案牘中抬起頭來,摘下老花鏡笑道:“看出年輕來了,懋中啊,你沒事兒了嗎?”說著竟親自起身給他沏了杯極釅的茶。

袁煒心中微微感動,暗道‘同樣都是在內閣待著的人,差距咋這麼大捏?看來真閣老和假閣老,就是不一樣啊。’便輕聲道:“恩相,學生有下情稟報,不知……”

“還是寫下來吧。”徐階輕聲道:“這裡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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