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飲完杯中酒,腳步有些趔趄地撐著桌面起身來,“小姐說的家國天下,‘家’都是在‘國’之前的,即便雲放統領知道,他舅舅當時做的選擇是對的,可是年少喪母,受盡欺辱,老統領也在他十八歲那年鬱鬱而終,他又如何能邁出心結同舅舅和睦呢?”
步桐見他要離開的模樣,突然開口,
“先生這番言語,似也不是普通商人罷。”
王貴笑笑轉身,“小姐切莫多心,皆是閒散府中,富貴閒人罷了,那貴人護犢心切,只覺小姐好奇,便來解惑,小人雖可全部告知,但也實在不想捲入貴人們的棋局裡,還請小姐見諒。”
步桐笑著目送他離開,春桃從震驚中緩過來上前,“小姐,這怪人是怎麼回事啊?”
步桐托腮,篤定地說著,
“是三叔的人。”
春桃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西國公?”
步桐點頭,“叔父雖不涉朝堂,但手握天下商賈命脈,手下是萬千行商,訊息靈通而且耳目眾多,方才那王貴最後說的話,分明就是因為叔父愛重我這個侄女,這才違著不願與高門牽扯的本心來替我解惑。”
春桃崩潰捂臉,步桐咂咂嘴起身,
“回頭置辦些禮物去拜訪一下叔父罷,之前中秋節宴見過嬸孃之後還未再拜見。”
二人這便要回去,走出包廂門的瞬間,春桃被門外人嚇得尖叫一聲,察覺情況不對,趕忙捂住了嘴巴,步桐瞬間穩住自己,笑著看那臉色沉重的人,
“雲統領,可有心情同我去老福茶樓聽出板子戲?”
雲放木然抬頭,緩緩點頭,步桐前面帶路,
“走罷,雲統領。”
……
待到天色微暗,樓下老者依舊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步桐點的《四郎探母》,雲放整個人不省人事地趴在桌上,步桐掃過一地的酒罈,輕輕嘆了口氣,
“一月,去東廠傳信,要湯玄霖派兩個人過來把雲放送回御前營。”
一月現身,一個黑影幾乎隱在角落,“小姐,錦衣衛今日去城外查點列將軍部下,並不在京都城中。”
“訊息倒是靈通,”步桐低頭看看那雲放,掙扎著想要喚醒他,
“雲放,雲統領?你醒醒?回府上再睡啊!”
雲放醉成一灘爛泥,步桐無奈,又不能讓旁人看到御前侍衛統領這般模樣,只得安排自己身邊的人,轉頭看著一月笑眯眯地開口,
“一月,以你的身法,扛著一個男人能翻窗嗎?”
……
之前的御前營被湯玄霖佔去,所以後面新設立的營地狹小了些,位置也更偏許多,幾乎到了無人之處,天色已然暗下來,只有御前營門前的兩團篝火在烈烈燃著。
一月扛了雲放便無法隱藏身形,跟在步桐身後沉聲道,“有人。”
步桐趕忙往門口去看,一黑衣壯碩的身影站在那裡,這才鬆了口氣,
“列將軍,您為何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