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桐緩緩開口,
“大伯還是努力平復一下罷,想來這位三殿下做下如此彌天大謊,必然已是籌謀頗久,即便是大伯不再幫他,怕也是停止不住的。”
白葉自然不是一般小兒,遇到這樣的變故,依舊能很快調整過來,恢復到現實後恨恨咬牙,“豎子誤我!”
步桐轉眸看著步庭雲皺眉的模樣,
“父親莫要擔憂,三殿下手裡不過十萬兵馬,如今尚且在外圍駐紮,大軍行動緩慢怕也是鞭長莫及,如今我們既已知曉他的意圖,大伯又恢復清明,已然不受他的矇蔽,此時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及時尋找應對之法。”
“沒錯,”步庭雲握緊了拳頭,厲喝一聲,“長安!”
門外遠遠的似是有人應了一聲,湯玄霖隨即也喊了一聲,“武十三!”
兩道人影幾乎是一同進門的,立在屏風後,“大人,有何吩咐?”
湯玄霖後退半步示意步庭雲先說,步庭雲起身上前,“長安,去四皇子和將軍府,請了四殿下和列將軍過府議事。”
長安應下出門去了,武十三這邊緊跟著出聲,“督主大人。”
湯玄霖轉頭看向屏風後的黑影,
“去告訴朱雀,讓他安排得力人手看好三皇子的一應動向,再跟青龍傳我的話,加派人手,守衛京都城,一旦發現什麼風吹草動莫要急於動手,先且來報。”
武十三也退下去了。
步庭雲有些支撐不住,索性坐在了步桐床邊,深呼吸了一口氣,
“如今倒還有些時間,兄長不妨說說,這位三殿下是如何偷樑換柱,要你如此替他做下大不違之事的?”
白葉重重地嘆出一口氣,“原是我留戀故人,沒了判斷,這才一時不察,竟讓人給算計了去。”
步桐這會兒覺得身上的疼痛似乎慢慢消散了,自己緩慢地坐直了身子擱下腿來,總算是能跟身邊的人直視一二,
“可是三殿下拿著生辰帖事先聯絡了大伯?”
白葉無奈點頭,“還有一份阿素的手書,寫著讓我善待這個孩子,我便以為、以為是……”
地上的沈婆子聞聲開口,卻也滿是無奈,“將軍對我家小姐一往情深,小姐自是知道的,她一向是最聰慧之人,既然有心留此後路,自然會將事情做妥帖。”
白葉笑得破碎,“到底是我,最後載到了她的手裡,讓我為了她的兒子,耗盡此生,阿素,你當真是好狠的心啊。”
步桐低頭看了那人一眼,
“沈嬤嬤先且下去休息吧。”
沈婆子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告了個禮,最後不忍心地看著白葉,“將軍還是早些釋懷罷,小姐從未對任何人動過真心,柳家的女兒都是野心養大的,她沒有面上看起來得那般大方善良,從幼時結交各皇子和重臣家的兒子們開始,便是做了後面這些打算的……”
步桐看著白葉的臉一點點碎裂開來,不由倒吸了一口氣,擺擺手讓她退下,雖然說痛定思痛這個道理,但是也不能把一個人兜底打擊死,眼下白葉可是馬上便要撐不住了,後面還有許多事要他去做,他可不能在這裡氣出腦溢血。
“大伯,”步桐及時打斷他的崩潰,
“如今還需及時止損才好,兵權已然到了他手,可如今大伯夢醒他或許卻不知,這般心思之人別說儲君,即便是帶軍出征天下臣民如何能安心呢?大伯不如慢慢靜下心來想想有什麼辦法能彌補一二。”
湯玄霖見著白葉身心俱疲搖搖欲墜的模樣,一言不發地去屏風後拎過一把椅子擱在白葉身邊,白葉這才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順勢坐下來,彷彿這才恢復呼吸一般,話裡再也沒了往日的沉穩大氣,聲音漂浮斷斷續續,
“今年過年,我收到了一份包裹,原以為是西北的兄弟們給寄的野味年貨,結果開啟來卻是夾帶著一份書信,信是三殿下寫的,裡頭附著阿素的親筆留字和殿下的生辰帖,說是本傾心於我卻無奈入宮,只能在宮裡生下了我們的孩子,若是有朝一日這個孩子遇到難處,便要我來幫他度過,我看了三皇子的生辰帖,日子對得上。”
“穆禾炆在信裡說,陛下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身份,一直提防得厲害,他在西北邊境,總是被派去最危險的陣地,想來是陛下要他順理成章得陣亡在疆土所致,他母親交代過他,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來打擾我,可是哪有父親不管親生兒子的道理,即便是豁出去白家滿門,我也要護住阿素的這點血脈。”
步桐只聽到屋子裡靜靜的呼吸聲,“所以大伯將先帝所賜玉牌贈給穆禾炆,要他相信自己?”